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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模糊了所有,狠狠地抹了一把,颤声道:“唐琛,睁开眼,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我不许你死,许澜清的仇还没有报,伤你的人还没拿来下酒,鸿联社的弟兄们还都指望着你……”
“好吵……”一双美目疲惫不堪地合上了。
车轮在躲避不及的石头上狠狠的一颠,唐琛丝毫没有反应,西元极力把稳方向盘,慌跳的心忽然一静,如果我和他就这样翻车一起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西元拼命摇了摇头,不,不能死,谁都不能死。
西元吸了吸鼻子,商量的口吻听起来有点可笑:“唐琛,你想不想睡我?”
眼皮抖了抖,紧闭的双眼又打开了一条缝隙。
西元再接再励:“只要你不睡,我就让妳睡,随便你怎样都可以!”
嗤——
唐琛忽然笑了,引来一阵咳,面白如雪,却依然微睁双眼努力看清西元的样子,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土,西元又变成了泥猴。
垂下的手臂又缓缓地抬起,冰凉的手覆在緊按伤口的手上,西元的手总是这么的暖。
“西元,下雪了,你还有糖吗?”
“有,有!”西元慌忙答着,一边按着他的脖子一边茫然地寻找,哪里有什么吉利糖,最后一包毒死了一只獒犬。
“有糖的,有的,你等着,马上给你……”胡乱地撒着谎,西元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他连这点小小要求的都不能满足唐琛。
唐琛的声音轻不可闻:“好,西元,我等着。”
白色轿车冲破第一抹乍现的曙光,消失在黑里透红的地平线上。
一大束吉利糖花束盛开在春末夏初的荼蘼香里,阳光也偏心,照在花心里,映得玻璃糖纸像洒满了碎钻,晶晶亮亮又五彩斑斓,将病房的床边勾勒出一隅梦幻,有个人也在梦幻里,却很真实,趴在床边,歪着脸,口水渗到唇角,脸上的泥渍也没洗净,晕着酣睡中的一点潮红。
被子里的脚稍微动了动,看似睡意正浓的人却十分警醒,立即睁开了眼,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唐琛,你醒了?”
唐琛抬手摸了摸脖子,缠着好几层绷带,转动有些费力,虽然输了大量的血,脸色依然苍白,清雅素淡的连血管都隐约可见,西元想着将来寻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按着唐琛现在的模样雕刻成像,定是精美绝伦的。
“饿了吧?吴妈给你煲了参汤,喝一点。”西元柔声劝着,眼里的光也暖得人酥软。
唐琛笑了下,只是看着虚弱,目光定在吉利糖花束上。
“先喝汤,再吃糖。”西元眼巴巴地端着碗。
唐琛难得的听话,任凭西元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将参汤小心翼翼地喂入口中,墨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元。
西元举着勺子送到他唇边,停住了:“看什么?”
“你还好吗?”
这是唐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西元怔了怔,随即笑了:“怎么倒问起我来?”
“你还好吗?”唐琛又问了一遍,很平静,很专注。
西元敛笑,望着唐琛,回答的也很平淡:“你在流血而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不好,现在你醒了,好一些。”
眸光交织,病房里安静了许久,唐琛重又开口:“洗洗脸,别人看了会笑话小西爷的。”
从花束里抽出一块桃子味的糖果,西元剥了,递到唐琛的嘴边:“唐先生不笑话就行了。”
唐琛静静地含着糖,丝丝惬意中有了种满足,打量了眼病房:“你直接把我送到仁和医院的?”
西元淡而化之:“没有,你失血过多,没有时间赶回唐人街了,我只好在西藩区就近找了家医院,先给你止了血,又怕基地的人连夜搜查,趁护士不注意顺了他们一袋血,一边输血一边往唐人街赶,毕竟自己的地盘安全些,到了仁和医院血库里的血又不够,就通知阿江找了不少青龙堂的弟兄,你现在的身体里至少流着十几个人的血。”
昨晚的惊心动魄化作三言两语,唐琛听了半晌无言,望着透明的细管中缓缓输送的血液,喃喃道:“终究还是自己的兄弟血浓于水。”继而看向西元:“你也输了?”
摩挲着手里的糖纸,西元垂下眼帘:“没有,我们的血型并不匹配。”
唐琛低眉浅笑:“哦,是么。”
西元的声音更轻了,手里的糖纸几乎揉碎:“我们不只是兄弟。”
唐琛望过来,西元的泥脸红红白白的:“是…爱人。”
唐琛扶着脖子微微向上坐了坐:“你说什么?”
飞速地瞟了一眼,西元压着嗓子又重复一遍:“爱人。”
“大点声,蚊子放屁都比你响。”
西元抿着唇不再吱声,见唐琛似笑非笑的,也明白他是故意的,随即将身圧过去,一只胳膊撑在他的枕边,望着神情淡然的唐琛,将手里的糖纸糊在他的嘴上,隔着糖纸又落下唇:“Lover,唐!”
唐琛冷眉冷眼地:“我听不懂英文。”
唇上的热气隔着糖纸传送过来,西元的粤家话并不标准却很清晰悦耳:“我钟意你,我们是爱人,这次听懂了,唐先生?”
病房的门忽然开了,阿江呆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