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金陵。
皓月当空,云影横窗。
檐角下的珐琅戳灯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晕,昏黄的烛光照着青石板路。
苍苔浓淡,薛琰一身品竹色广袖圆领长袍,颀长身影立在悠悠竹影中。
身后的轮椅无声伫立在月光中。
银辉从树梢洒落,浇落在他绣着赤金丝线的袖口上。
薛琰一手撑着古树,回首往后望。
短短十来步,他却花费了将近半个多时辰。
身子发虚,冷汗点点从额角上掉落,直直没入土壤中。
薛琰大口大口喘着气,正想着继续往前走去,忽而脚下趔趄,差点脚底打滑跌倒。
耳边似乎落下一声惊呼,柳娘子慌不择路,提裙从长廊一角跑了过来。
薛琰大半个身子倚在母亲身上。
惊魂未定。
柳娘子脸上的仓皇失措半点也不比薛琰少。
她一面扶着薛琰,一面拿眼珠子细细打量着儿子,后知后觉薛琰是站在自己身侧。
柳娘子浑浑噩噩病了多年,好不容易清醒时,薛琰的腿已经受伤了,终日坐在轮椅上。
她早忘记如今的薛眼已经长大成人,站起来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
柳娘子甚至得仰头才能和薛眼说话。
“你、你……”
柳娘子抱着薛眼的手臂,热泪盈眶,她下意识去看薛琰的脚,忧心忡忡。
“你的腿如何了,还疼吗?你这孩子,这种事怎么也不知道让母亲帮忙,难不成母亲还会笑话你不是?”
薛琰气息逐渐平稳,他满脸堆笑:“母亲自然不会笑话我。”
只是复健实在过于痛苦,几乎是痛不欲生。
薛琰不忍心教柳娘子看见。
柳娘子心知肚明,有心想训斥薛琰两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泪眼婆娑望着薛琰。
“你这孩子……”柳娘子泣不成声。
末了又舍不得薛琰受累,“膝盖觉得如何了,母亲扶你先过去歇会,还是再走一周?你们兄妹两人都是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
薛琰猛地扬起头:“小玖给母亲送信了?”
柳娘子摇摇头:“只是托人给我带了汴京的糕点。”
先前明窈也曾托人给柳娘子捎去汴京的糕点,可回回都有送家书过来,不像如今,只有糕点,未见书信。
柳娘子愁容满面:“算算日子,小玖也有一个月不曾给家里来信了。”柳娘子双眉渐皱,“四喜好像也没回来,她那食肆不是还要开张吗,怎么还没从汴京离开?”
薛琰面色沉重,乌黑阴霾笼罩在他眉宇。
气氛逐渐凝滞,风过树梢,细碎月色落在柳娘子脚边。
她声音低低,伴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担忧和恐惧。
柳娘子险些站不稳:“可是、可是小玖在汴京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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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娘子将信将疑:“可是她以前都会给家里写信的,如今迟迟……”
薛琰握紧母亲,声音掷地有声:“她是贵妃,身后还有我,陛下再怎样,也要给朝臣一个交待的。”
柳娘子愁眉依旧。
薛琰温声宽慰:“母亲,我想过两日送你上山礼佛。”
柳娘子心中早有预料,她望着薛琰喃喃:“你是想要去……”
“汴京”二字教柳娘子生生咽下,她深吸口气:“好,母亲知道了。”
礼佛是假,送母亲离开金陵是真。
薛琰直直望着柳娘子:“寺中的一切我都打点好了,母亲不必忧心。”
柳娘子颔首:“你做事母亲向来是放心的,只是琰儿……母亲还是那句话,万事小心为上,不可意气用事。母亲只想要你和小玖都好好的,这样就足够了。”
薛琰深深望着柳娘子,迎着母亲忧心不已的目光,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想去汴京,想要接回明窈。
从那日明窈被迫随沈烬回汴京时,薛琰就一直在筹划这事。
薛琰眼眸低垂,眼中闪过几分狠戾和杀意。
……
明窈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自己好似被一株藤蔓牢牢捆住。
差点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越往后躲,藤蔓缠绕得越发紧。
挣扎之际,脚踝上系着的银铃也随之晃动。
悠长的铃声入耳,似不绝于耳的乐曲。
明窈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晕晕沉沉记得有人替自己解开了覆在脸上的黑纱。
似是有温热之意落在自己眼睛上。
她听不见那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人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信徒忠诚跪地祷告,祈求神明。
明窈睡得迷迷糊糊,连那道声音也没听清,又一次坠入梦中。
无休无止的缠绕最后止于汩汩水声。
眼睛上的黑纱不知何时被解开,放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