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煎水作冰(6)
被戳破的脓肿滴滴答答流出暗红的血水。
“她们不知道。”耶律器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艰难地堵在了他的回忆上:“我给你看过的那个孩子,我的小阿燕,她离开我已经很多年了,因为和我身上一样的……曼拉病,我见过很多人,他们都管这种东西叫曼拉病。”
他苦笑道:“但你可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个词。”
舒凝妙错愕地看着他。
之前耶律器和她谈论起自己的女儿,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女儿还在等着他病愈回家似的。
耶律器缓缓垂下头,不愿面前的孩子看见自己的表情:“我那时认为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什么选择?”
“我的爱人想带着孩子离开(),??繢?靵葶鹒??”?譟桖窘?????敧葶?婐?げ?“??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为了稳定,最好让她在研究中心治疗。”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救不好她,也知道他们只是为了□□不引起骚乱。”耶律器的语气竟有些哽咽之意:“但我还是同意了,我想……既然如此,就不要让更多人恐慌了。”
“我在这张病床上守了她三个月……她实在太小了,只能撑三个月。”他用手臂死死挡住眼睛:“住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忍不住去想她的样子,她健康的时候天天闹腾不得消停,可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那么乖,她身体开始烂,我怎么擦都没用,我不敢闭眼,七十多个小时,我视线不敢离开她,她跟我说话,也不喊疼,她说爸爸我看着你,你睡一会吧,好吗?”
“我不想睡,她看着我,我就假装趴在她身边闭眼睛,我……真的太累了,一闭上眼睛,就真的睡着了。”耶律器愈发沉重的呼吸伴随着几乎撕裂的抽泣声:“我只睡了十分钟,我醒来的时候,她还拉着我的手,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我的妻子第二天就离开了。”
“我不是父亲,也不是丈夫。”他喉咙里都仿佛哽着发硬的东西:“我献上了大半辈子,引以为荣的行使者,其实也什么都不是。”
“现在我要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错了。”随着剧烈的咳嗽,耶律器的鼻孔流下黑色液体,舒凝妙看见他的脑袋愈发肿胀,他不断重复:“这是我的报应。”
“我以为我能坦然地接受死亡,但我太懦弱了。”耶律器的声音轻下来:“只觉得害怕。”
“你看到了这个了吧。”
他把卷成筒压在枕头底下的册子扯出来,自嘲道:“我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不想再看到腐烂的身体,当了逃兵。”
那种深感可耻、痛苦和思念的强烈感情从他的语气里迸发出来,舒凝妙能感受到他对死亡的恐惧。
她抽离地注视着老师的痛苦,但此刻心底也不禁因为那种恐惧而微微绞紧:“这不是很正常吗?”
耶律器露出微笑,喑哑道:“为什么?”
舒凝妙低声说道:“我也害怕。”
因为真的害怕游戏里的死亡结局,她才几乎放下了其他一切东西,一刻都不敢松懈地往前跑。
她不认为这是一种胆怯。
“这样啊。”耶律器温柔地看着她,突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显得比同龄人更冷静的女孩,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还小。”
“耽误了你们半个学期,真是不好意思。”耶律器目光望向别处:“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来科尔努诺斯凑热闹。”
他是不该来的,要是不来,也不会成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一环。
她重新抬起头,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那天在训练场发病之前,您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耶律器
() 皱了皱眉,他本就不是细心的人:“好像没有。”
时间不多了,舒凝妙索性打开终端,翻出上次把莲凪堵在杂物室时拍的照片:“那这个人呢?”
虽然光线不好,但基本上能看清莲凪的脸。
耶律器眯起眼睛,神色难辨地盯了一会儿照片:“有些印象……他好像,身体看上去不太好,人有些瘦,我在训练场前面撞到过他,他搬了不少东西,胳膊没力气全洒了,我还帮他捡了东西。”
舒凝妙立刻接着问道:“什么东西?”
“不、不太记得了。”耶律器被她一问,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病情加重加上药物的副作用,他的脑子常常像蒙着一层雾似的,好半天才努力想出轮廓:“似乎是个圆圆的东西。”
说了等于没说,舒凝妙知道也不能勉强他,已经有人在外面敲门催促。
舒凝妙起身,耶律器喊住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帮我把投影打开吧,热闹,我不想那么安静。”
嘈杂的喜剧声重新填满了整个空间,舒凝妙打开门,迎面对上葛文德打量的眼神,含义微妙。
她侧过身让他和几位研究员先进去,看见舒长延和昭一站一蹲地看着她,而羽路站在离这两人很远的地方。
昭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