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
独自留在1号线的许灵寒,面对不断走出列车开始围观的路人,眸色越发幽深,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口中念念有词,宛如正在进行古老的庄严祷告仪式。
人群中不断有人毫无征兆地昏倒,摔在地上。后面的人看了这离奇一幕,还没等生出想要逃离的想法,也步了正躺在地上的人的后尘。
许灵寒身上的衣角和头发无风自动,额角不断流下细密的汗珠,随着昏迷人数的增加越发明显。
倒在地上的呼吸逐渐平稳,因惊吓而紧绷的肌肉彻底放松。仔细听去,还能听到倒在地上的人中,有人正在发出不规律的鼾声。
*
姜烛卿最后还是被纪轶扶出来,走出一片狼藉的卫生间。
路过满是灰尘且碎裂的镜子时,姜烛卿勉强看清了自己现在的脸色——沾着血迹的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浮现出异样的红晕。
实在是比起活人,更像是一个沾满血污,画了厚重脂粉的纸人。
也难怪纪轶刚看到自己时,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一脸戒备。
“这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纪轶只能先询问看起来一直在这里的姜烛卿。
刚开始他还觉得是许灵寒为坑自己下楼,对2号线的空气质量情况有所隐瞒,但是下楼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刚刚匆匆一扫之下,那破碎玻璃护栏上的大片鲜血,明显是刚刚溅上去的,甚至还未彻底凝固。他能明显感觉到,这股恶臭明显来源于此
“有个傻大个追着我下来了,差点把我掐死。”
姜烛卿虽然不确定楼上是否还有活着的目击证人,但是那引人注意的大片残肢和鲜血,还有自己脖子上还未消退的暗红色手印无论如何都无法隐瞒。
“然后呢?”纪轶把人扶到楼梯口坐下,站起身问到。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多了一丝警惕和审视的意味。
“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把我扔在地上。接着就自己夺门而出,跳下轨道了。”
“然后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傻大个就再也没再发出什么声音。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创飞,重生到异世界了吧。”
“接着我就闻到了这飘过来的臭味,吐到你出现。”
姜烛卿对他这种逼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然,还抬手指了一下卫生间的门。
年久失修的木门早不知道被壮汉一脚踢飞到了哪里,是真·夺门而出。
“你脖子和腿上的伤......?”
“脖子是傻大个掐的啊,至于腿——当然是摔的。”
姜烛卿看向纪轶,一脸“你怎么会问答案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的表情。
“行。”纪轶暂时不打算问下去了,感觉在这里多一秒都是酷刑。
姜烛卿这话乍一听像是玄幻小说,失踪的壮汉行为毫无逻辑和动机可言。尤其是在这废弃的隧道中,怎么可能会被撞飞。
但联想到刚刚许灵寒所说,隧道中存在的未知。这样的解释反而没有问题,灵异案件大多都是如此。
纪轶也听专门负责协助办案的同事提过,偶尔有消息灵通的人在犯事后,想把罪责推到灵异之说上,以此脱罪。但都因为给灵异编撰了完整的行为动机,而被轻松识破。
鬼又不是人,不会跟你讲道理。
犹豫两秒后,纪轶觉得如果送人上楼之后,一定没有再下来面对这恶臭的勇气,决定把事情一次办完。
“你坐在台阶这等我,我处理点事,带你上去。别乱走,有事喊我。”
“哦,好。”姜烛卿巴不得他什么也不问,对着个娃娃脸编半真半假的瞎话,像是在诓骗无知少年——即使这个少年实际年龄比她大。
她的良心还是会痛的。
纪轶站在护栏边用特制的手电筒来回扫视,试图找到些诡异之处,但除了这一地的血迹外,再无异常。可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问题——姜烛卿口中的那个傻大个所操控的灵异呢?
想到这,纪轶不由地回头看了正坐在楼梯上闭目养神,一副快要昏迷过去的姜烛卿。除了看起来因为失血和长时间呕吐极端虚弱,没有任何异样,完全不像是被鬼怪寄生了的样子。
刚坐上楼梯台阶,姜烛卿就开始闭目养神。
实在是这烂眼太聒噪了——看到那巨大的乌龟虚影后,根本就没停过。
听到不远处传来拖动物品的声音,姜烛卿还是忍不住眯着眼向声音来处看去。就见纪轶把原来靠在墙上的梯子拉到了站台边缘,确认还算结实能用后,便爬了上去。此时他嘴里正叼着手电筒,一手拉着油灯,一手不知道在口袋里找什么东西。
倒也不是纪轶大意,实在是阴阳眼的存在太过离奇。
让姜烛卿失望的是,这会儿阴阳眼像哑火了一般毫无反应。任凭她如何催动,都拒绝对纪轶拿出来的瓶子做出任何评价。
姜烛卿:烂眼。
联想到刚刚的灯光,姜烛卿认为那应当是可以克制这烂眼的灵异道具,也是能救自己命的好东西。得想办法从特殊案件调查局那里搞到手——能搞到多少是多少。
即使如此,姜烛卿也没做过偷走那盏油灯的打算。油灯和那诡异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