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命

宗已算高寿，莫要再伤心了。”

“老爷，你说，我们若是，”

那些未尽之言，林如海明白，那个在他与她乃至他们能结为夫妻的路上都占了极大一笔的老人家，如果可以，他也愿老祖宗长命百岁。

只是，他们都有更想守护的人。

“那些东西不过温养，并非什么能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仙丹。”

随着林如海话音落下，小黛玉拉着弟弟走来，“娘亲，不哭。”

“娘亲，不哭。”

两道稚嫩童音让贾敏泪意愈发凶猛，一大一小上前被贾敏揽入怀中。

并不能准确感应大人情绪的青哥儿哇一声跟着哭起来，哽咽抽泣都不忘道一句，“爹爹坏，打爹爹，娘不哭。”

林如海站在一旁笑着端起茶盏，未饮一口就被贾敏嗔上一眼，快速放下杯盏，上前接过青哥儿解释。

“是爹爹与娘亲一个很重要的长辈离世，并非爹欺负你们娘。”

“什么是离世啊？”

“离世，”看着青哥儿眼中带着不解与求知，林如海噎住，一时不知该讲哪一种。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小黛玉稚嫩又带着虚无的声音传来，惊得林如海与贾敏齐齐看向小黛玉。

玉儿才多大，怎就开始读《道德经》了！

并未感受到两人震惊的小黛玉从贾敏怀中仰头，“师父今儿一早就在念这句，还有归根复命，师父虽然在笑，但玉儿觉得他好伤心，好伤心。”

“这就是爹爹和娘亲说的离世吗？”

张宗垚张小真人。

林如海与贾敏对视一眼，因为骤然传来的消息，他们竟忘了那一位当年便是由太皇太后救下。

眼下他们更关注的是宝贝女儿对道家有多喜欢。

“是也，非也，玉儿自己读这话想到什么？”林如海话音不等落便得了贾敏的白眼。

她的玉儿才多大，也不怕教歪了真走不回来。

小黛玉略一思索便将自己所能感知到的阐述出来，一番话让林如海又喜又忧。

喜玉儿天资出众，忧这天资是否会让其归于道家。

待将离世与《道德经》中这两篇讲完，打发两个小的去玩，林如海开口道：“夫人，咱们该给玉儿请几个先生了。”

“老爷，玉儿的先生拖不得了。”

并不知被自家小徒弟卖了的张宗垚正抄着《太上三生解冤妙经》。

一同抄录的还有沉溺于悲伤中的康熙，看着一本本请奏还宫的折子，朱批驳回。

上行下效，无论出于何种心思，满宫嫔妃乃至皇子们一个个也都表现的悲痛欲绝，至少在康熙面前如此。

见着额娘愈发消瘦的胤禛再度悄悄将养神丹融于每日汤水中，而后打开最新密信。

上面记录的是康熙十六年十月的一桩惨案。

一个被选定乳母的家小，一个能一步通天的机会夺走了十二条人命。

在他出生之前，为他选定的乳母悄无声息死于九年之后在南巡归途刺杀他的人手中。

是有怎样的恨意才会如此，向来转的快的脑子此时成了一团浆糊，一点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眼下的一切合起来只有一个意思：他是一个不被期待，早已被判了死刑的人。

而这个人，是他最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亲生母亲。

无边无际的悲伤龙气将系统包裹，系统第一次吸龙气吸出了沉默。

它想，它应该说些什么，却只能陷于深深的悲伤中保持沉默。

胤禛苦笑一声，团起密信随手丢入火盆中，火苗猛然窜高，“高无庸。”

“奴才在。”

只有月光知晓的地方，一颗泪滑落。

抬眼是无尽的白，刺的人眼生疼，眨眼间朱红的宫墙似无尽深渊让人晕眩，让人忍不住想生出逃离的心思。

这是人人争得头破血流都想进来的紫禁城，这也是无数皇室子弟感叹时逃不出的牢笼。

残月下有脚步声响起，藏于树木之上的胤禛握紧双拳。

便是系统都不由跟着屏住呼吸。

漫长的沉默让系统产生自己要憋死错觉的那一瞬反应过来，它是个系统。

它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不该有如此丰沛的情绪，原来它与胤禛没什么区别。

它也是不被期待的辅助系统，随时会被抹杀。

藏于黑暗中的问话一句句拉扯着胤禛的心。

在实证面前，任何伪装都是无效的。

一句句的过往被说出，果儿再也绷不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不能为家人报仇雪恨，爹、娘，妹妹，你们可会怨我？

呼啸的寒风刺进每一寸肌肤，她在等着最后的凌迟。

“我想与格格做个交易。”

如漫天神佛降临，将她从断头台解救出来。

果儿惊愕抬头，在对方玩味的眼神下，毫不犹豫点头，那一刻她从未想过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不是更深的深渊。

更没有问是什么交易。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报仇，只要能报仇，什么都可以。

“可以。”

一切再无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