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林工厂（三）

洋娃娃的头发触感逼真得像是真人的头发，数不清染了多少之后，午饭的铃声终于响起。周姩姩没有第一时间停下动作，直到半个厂的人都走远了她才跟随人群走向食堂。

不知道是不是进入另一个副本的原因，周姩姩手脚上的伤口好了大半，即便道具的药效过去也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后背上的鞭痕却像火一样灼烧她。

周姩姩在路上简单地擦干净胳膊上快要干涸的血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诱人”。剩下的就只能等回到旅馆再去处理。

食堂就在这座厂后走几步路的距离，有着十几个窗口，菜肴丰富。周姩姩望着各个窗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并不着急去打饭，目光反而一直在四周墙上寻找。

一张贴在立柱上的海报突兀地出现在周姩姩的视线中。她小心翼翼避开人群走到立柱前，海报上不知被谁贴了一张便签，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用餐须知：】

【1、工作时间总是枯燥安静的，但进食时你可以伙伴畅聊半个小时。】

【2、如果你是临时工，请去9号窗口打饭。】

【3、食堂只对临时工与普工开放，如果有优秀员工找你搭话，请无视ta。ps：优秀员工胸前会别着一朵小红花。】

【4、食堂里的肉总是被人投诉，如果你不确定碗里的事什么动物的肉，请不要吃下去。】

【5、浪费食物可耻，打饭插队决不能容忍！】

没有提到用餐一共给了多少时间吗？周姩姩看着便签上的“半小时”若有所思。她抬头四处张望，没看见9号窗口，所有窗口的序号完全都是乱的。

食堂大门上的电子钟数字却已经变成了12：15。只剩下绝对安全的十五分钟了，窗口会在哪呢？

为了不污染工厂环境，工服在吃饭前必须留在各自的厂间里，周姩姩根本无法在短时间里从这么多人中找到可以对标的临时工……

“9号……”周姩姩看着自己斜对角的窗口忽然有了想法。正好人不多，她果断排队。等轮到她上前时，她看见窗口顶上锈迹斑斑的“6”字上果然有铁钉松动的痕迹：是“9”头顶上的固定处松了才导致数字倒垂了下来！

不凑近还真的很难看出来。

“要吃什么？”窗口后带着严实口罩的打饭大妈将铁勺敲得邦邦响，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周姩姩低头看去，每一个都是已经打好的餐盘，每一份里面都有着一小部分肉菜。她刚伸出手去准备问问面前这一份是什么，大妈就极其迅速地用铁勺把餐盘推出窗口：“下一个！”

这样也可以？？？！！！

周姩姩只好吃下哑巴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电子钟上已经是12：20，周姩姩一边挑起盘里的素菜送进嘴里，一边思考着如何在“不浪费”的条件下“不吃”。

食堂里的饭菜还算正常，除了味口偏淡一些似乎没有其他问题。眼见着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少，而周姩姩的餐盘里也只剩下了那一道荤菜。

“吃不下就算了吧，我要把餐盘收走了。”

食堂的打扫阿姨拉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垃圾桶站在周姩姩身后，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眼睛弯得如月牙儿，口罩下的血盆大口却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周姩姩背后开始冒冷汗，她看着桌子上自己扯下来的那张便签，忽然张开嘴把几块肉全塞进了嘴里，随后把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递给了打扫阿姨。

阿姨的眼睛不弯了，有些不满地收下餐盘，但什么都没再说，去了另一排继续打扫。

周姩姩立马起身冲向食堂里的公共厕所，努力催吐自己，将肉块全都吐到了马桶里，冲进了下水道。

规则只说“不能吃下去”，可没说不能含着。再说吞下去后立马吐出来可就不能算作浪费粮食了吧。

肉的味道极其奇怪，吃起来有种腐烂酸臭、令人难以忍受的恶心感，并且有些入口即化，周姩姩漱了好几遍口才终于冲淡一点嘴里酸腐苦涩的味道。她顺带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只是再抬头时，镜子里她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胸前别着小红花的女人。

对方看周姩姩注意到她，先开口：“你是洋娃娃制作工厂里的吧，我跟你们监管A借了一样东西，你能不能帮我还给她呀。”人畜无害的模样才格外吓人。

周姩姩缓缓擦干下巴上滴落的水，左右扫了一眼就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无他，女厕的门口实在太窄了，周姩姩根本不可能越过她冲出去。

没有关上的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地冲刷的洗手池。

“你怎么不理人呢？”身后的女人越靠越近，刚刚那几块肉的味道又充斥在口舌鼻尖，周姩姩看着镜子里的小红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摘下丢进水池冲走。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周姩姩这才转身直面她：“啊，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不好意思啊，我没听到。”她故作扭捏地看向那个女人，“你能再说一次吗？”

规则说不能跟优秀员工搭话，带小红花的是优秀员工，那不带的不就不是了吗？

怪不得ps里要强调一下优秀员工的特征，原来不只是为了方便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