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林工厂（十六）

“小周，你睡着了吗？我想试试明天约会要穿的裙子，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上铺栏杆旁垂下瀑布一般的黑发，若有若无地划过周姩姩的脸颊。

“小周，你说我能不能明天找到机会偷溜出去再买一瓶指甲油啊？这么小瓶真的不够我用的……”

属于小美的声音同时响起，在静谧的宿舍里格外空灵。

规则既不让破坏室友关系，也不让熄灯之后说话，自己更不能让那个“它”发现，周姩姩有些头痛地拉过被子蒙住头。

不说话怎么回应呢……

熟悉的焦香袭来，周姩姩在令人放松的气味中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时间是凌晨一点多，但这不重要。周姩姩解锁手机点进社交软件，果不其然联系人里多了小美和小雨两个室友。她点进和小美的聊天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连串，大意就是小雨睡着了，有什么裙子明天再试比较好。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没多久小美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没让你拿裙子啊。”

“嘀嗒，嘀嗒……”有液体顺着上铺的床板渗透滴落到周姩姩的被子上。

第二条：“指甲油确实不够”。消息内容戛然而止，屏幕上小美一直在“输入中”，周姩姩的床却往下陷了一点。

周姩姩为了降低屏幕光亮缩在被子里，一感觉不对就迅速结束聊天：“好吧好吧，我睡懵了，你也快睡吧，晚安。”

随后她把手机一放，调整好呼吸，装作一秒入睡。

“你发现我了是不是啊……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身上的重量还在增加，大有压死人的趋势。

对方似乎是只水鬼，隔着被子周姩姩都能清晰感觉到它身上的潮湿气息。也正因此，身上的被子也越来越重，就像吸足水的海绵。

原本的焦香被一股腥气代替，对方说的话像水草一样有着缠绕人的魔力，周姩姩一阵恶心反胃。

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露怯，周姩姩强忍着不适，面上安然得如同已经熟睡好久。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这种压迫和窒息渐渐退去，周姩姩小心翼翼探出两只眼睛，确认危险似乎暂时离开了。

想起昨天晚上一觉到天明，周姩姩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寝室里的“它”三番五次来骚扰自己，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一直没睡着？

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的周姩姩主动放松紧绷着的神经，把所剩不多的【醒神喷雾】收了起来。随着“它”的离开，被子里渐渐恢复了那种令人心安的味道，周姩姩很快就进入了梦里。

“滴滴滴滴！！！”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周姩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果然睡着了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宿舍里还是只剩她一个，周姩姩快速洗漱了一下就来到工厂门口等待警车的到来。

警方这次只派来两个看上去还很青涩的小同志补录口供，他们把周姩姩带到大门处小小的门卫室里，简单问了两句起因经过和结果就离开了。

所以周姩姩回来时也才正好赶上早饭时间。

周姩姩早上打开过手机社交软件，里面已经看不到另外两个室友的聊天框，但是有一个工作群，监管B通知厂内突发大火，二楼破损严重，一楼还可以正常使用，二楼员工今天全都去一楼帮忙，而优秀员工，也就是周姩姩一个人要去之前那个废旧的车间里工作。

那个车间离现在这个工厂有点远，离食堂还比较近，周姩姩干脆去食堂吃点东西再去干活。昨天一天约等于什么都没吃，她现在还真觉得饥饿难耐。

这次的食堂没有什么黑窗口，窗明几净，只有一个早餐口开放着。周姩姩走过去要了一碗稀粥，就着一小碗榨菜吃的津津有味。

“我听说昨天晚上那边起火了？你还在里边加班？没事吧你？”

帮厨端着小份肉糜放到周姩姩面前，顺势坐下，一脸关切。

周姩姩喝粥喝得正急，听见这话差点呛到：“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什么大事吗？”

“嗐，没事就好，我看你脸色很差，喏，”帮厨把肉糜又往前推了推，“特意为你留的，刚热过。”

周姩姩三下五除二把榨菜和白粥干完，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你还不知道我？我什么时候吃过肉了？”

“不过认识这么久了，”周姩姩把肉糜又推回去，“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帮厨有些羞涩地整理了一下围裙：“我没名字，你喊我小毛好了，师傅说贱名好养活就一直没给我取大名。”

“我看你天天工作那么辛苦，不补充点蛋白质人会累垮掉的。”

周姩姩不解地看着小帮厨的脸红，按理来说之前的便宜道具不应该这么有用，效果这么持久吗？

“还是不了吧，谢谢你，但是这大早上的我还真有些吃不下去。”周姩姩不可能忘了规则里不让吃肉，但是再三拒绝难免会引发怀疑，不如转移注意力：“你身上有糖吗？我这早上起来就觉得是有点不太舒服，怕待会低血糖。”

小毛也不觉得刚吃完早饭就低血糖有什么问题，连忙从围兜里拿出两颗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糖果送给周姩姩。

“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