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
眼前的少年红衣潋滟,墨发飞扬,眉眼如画,笑起来滟滟生姿,眼角含着一滴泪,明明笑得开开怀,却无端让人觉得难过。
“阿姊。”他轻声开口,一步一步走到柔止面前,蹲下,仰头看她。
柔止低头盯着眼前鲜衣怒马的少年,一点一点描摹他的容颜。
这张脸熟悉得让人不知所措。
柔止按住心口,那里跳动得飞快,那是灵魂在共鸣,血液在澎湃。
直到此时此刻,见到眼前少年的这一瞬间,灵魂深处的共鸣才让她有了真切的感觉,她真的是薛家人。
不是彬彬有礼的关心,也不是若即若离的疼爱,而是血脉相连的共鸣。
这是她的胞弟,是她最亲密的亲人,与她同胞双生的阿璟。
“阿璟。”她呐呐开口,有些不知所措,难得见到几分慌乱。
薛璟仰起脸,冲她笑,飞扬肆意,散尽阴霾。
他伸出手,握住柔止的手,将手心暖融融的温度渡给她,“阿姊,你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了,阿姊。
柔止忍不住轻笑,重重点头。“阿璟。”
她只是唤他,却什么也不说。她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接受自己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也只是如此罢了。
“嗯,阿姊。”薛璟好脾气回应。
柔止将薛璟拉起来,两个人就梧桐树下的石凳坐下,落日的余晖散在这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弟身上,和谐又静谧。
“姑娘,还过去吗?”听雨跟在薛琅身边,小心翼翼询问。
薛琅沉默一瞬,淡淡笑了一下,“ 不过去了。”
她交代柔止从松山别苑带回来的侍女紫菀,“我来过一事,不必告诉你家姑娘。”
“是。”
薛琅带着听雨走出栖梧苑,不由想起刚才所见,摇头轻笑。
梧桐树下,素来桀骜不驯的阿璟蹲在阿瑶面前,笑得跟孔雀开屏一样,看起来傻里傻气。
并肩坐在一起的姐弟俩,容貌相似,性情虽不同,但又意外的和谐。
这就是双生姐弟的默契吗?
只会叫最亲近的姐姐为“阿姊”,“阿姊”一词,于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个非常独特的词,姐姐有很多,阿姊却只能有一个。
阿瑶的“阿姊”是羲和公主。
阿璟的“阿姊”是双生姐姐和羲和公主。
即便她是他们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也只是一句“长姐”。
如此也好。
她淡淡笑了一下,往蘅芷园走去。
总归她是他们的长姐,总归他们是她的弟弟妹妹。
不过一句称呼罢了,能有什么呢?
“姑娘平日那般照顾三公子,如今三公子一回来,就奔向栖梧苑。”听雨为薛琅打抱不平,这些年,一直是她家姑娘照顾三公子,就算是六姑娘刚回府,三公子心里挂念,也当先来蘅芷园见姑娘才是,再不济,也该去见过夫人先吧。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整个镇国公府皆知,三公子与大夫人不睦。
“慎言。”薛琅瞥了一眼听雨,认真道:“阿璟与阿瑶多年未见,他着急是情有可原之事,莫要多话,若传出去被阿璟听见了,我都不一定护得住你。”
听雨猛地想起几年前表姑娘搬进清晖园一事。
当时,表姑娘年纪渐长,一直住在夫人的院里也不是个事儿,表姑娘不愿离夫人太远,夫人便作主让表姑娘搬进清晖园。可这清晖园原本就该是六姑娘的住所,只是六姑娘一直在松山别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下山,这清晖园总不能一直空着。其他房的夫人虽觉此举有些不妥,但这毕竟是长房的家事,连老夫人都未发话,她们更是不便插手。
表姑娘刚搬进清晖园那日,三公子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当夜就直奔清晖园,将表姑娘的东西扔了一地,誓要将表姑娘赶出去。
她随姑娘前去劝三公子时,三公子举着火把,神色恹恹,嘴角勾起,笑容既讽刺又恶劣,对着表姑娘开口,“怎么,抢走了我阿姊的阿娘,还要抢我阿姊的院子,下一步是不是要代替我阿姊成为镇国公府的姑娘?”
表姑娘依偎在夫人怀里,在三公子一声声的质问中,小脸白了一寸又一寸,摇头落泪,呐呐开口,“我没有。”
夫人气得直落泪,指着三公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璟!”姑娘忍不住呵斥。
三公子连个眼风都没给姑娘,直盯着表姑娘,眉间的怒火燃成一道火焰,璀璨似鬼魅,一字一句,恶狠狠道:“谢舒潆!只要我薛璟活着一日,你就永远不可能正大光明住进镇国公府!”
夫人险些被气晕过去,要不是国公爷派人前来喊走三公子,满地狼藉的清晖园只怕要付之一炬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三公子罚跪祠堂,表姑娘顺利住进清晖园。
但自那以后,表姑娘便避三公子如蛇蝎,府中其他人也不敢惹三公子。
听雨即便忘了那夜的混乱与狼藉,可怎么也不敢忘记盛怒中的三公子究竟有多可怕。
“姑娘,奴婢不敢了。”听雨自知失言,连声认罪。
薛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