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意动情动
楚亦并没能从卫庭非口中听到属于自己的答案,笑而不语,再次独留他一个人在院落长中沉默。
卫庭非反复看见面目狰狞的自己正在嘲笑自己,若不是这个“郁松棠”,他肯定会替楚亦选择,权衡利弊之下没有根基,不会大权旁落,这是一个更不会让人疑心的选择,可惜世间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理智来思考,他发觉自己已经在慢慢融入这个可怖的时代。
可当下,他只求自己能爬得高些,再高些,起码能是一个给郁松棠最后退路的位置,从前没有的,他人未给到的。
-
“父亲,这次实在是操之过急了。”崔似冉带着几分不满,敲打意味的话便已经从宫中带到了崔家。
“她整日在后宫,又知道些什么?”崔捷正坐堂上,听着自家女儿从宫中派来的人传话,满是不悦。
“崔大人,皇后娘娘说了,既然觉得她只在后宫,没给前朝做贡献,那下次想把手伸进宫中的时候还是小心着些,免得露的马脚拙劣还被旁的人家发现。”皇后身边的秋姑姑说话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惧怕这位大人的意思,一字不落地把皇后的警告提醒到位。
崔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崔夫人在一旁劝解着,恐怕家中又要闹起来了。
待人走后,崔夫人又开口劝道:“你也是的,现在就想着给太子送去姬妾,似冉她能舒服吗?哪有父亲给自己外孙儿教些这种事的?”
“他姓楚不姓崔!”
崔捷坐在椅子上,背后却是一阵冷汗:“两朝皇后了,无上尊荣,你以为我们崔家真能这么顺利下去吗?”
“那你也不能......何况润清她已做足了完全准备。”崔夫人终究是不愿意看到这对父女互相敌视。
“这是她一个孩子做足准备就能决定的事情吗?”崔捷恨自家夫人心肠太软,从前皇帝要借着崔家的势力,一朝天子一朝臣,更遑论帝王之家哪有什么母慈子孝的亲情,这般样子明显是不属意崔家了。
崔家多年经营,旁系众多,怎么可能不节外生枝,这繁茂的大叔之下,有几株坏死的,自然可以从内部遏制住,但若是种树之人就是想要连根拔起呢?
崔捷不便与夫人多说什么,心里继续着盘算,这鸡蛋万不可以放在一个篮子里,篮子里也未必只能有一个鸡蛋,不论是自己的鸡蛋,还是自己的篮子。
-
郁松棠在宁州的第一个早上,睡得心满意足。听得傅宅里小丫头来报,二皇子殿下一早就莅临府上。
她无意知道楚亦来的目的,更懒得去见这些所谓的封建社会的皇子公主们,既然没宣没召,郁松棠乐得自在,他们一众人在前厅,她梳洗好便托着仁若从后门溜出来家门。
“小棠姐,你胆子实在太大了,得亏二皇子殿下是个平易近人的,换做别人,我们这样被发现还不知道还要怎么罚。”仁若长叹一口气。
仁若原先家中在朝中也是有职位的,只不过牵扯进前朝的事,全族都没入了奴籍,哪怕年幼,对皇室的狠辣也最是知晓。
“小仁若,你知道他们这些人所倚仗的是什么吗?”
宁州不似光州热闹,更不如大梁京都的繁华,可自有一派的宁静闲适,郁松棠看着眼前的岁月静好,人来人往,忍不住又同仁若说起不属于这里的故事。
仁若不解:“还能是什么?”,他们有钱,有权,有兵,所以才能站在高处。
“是你眼前的他们,也是我们。”郁松棠想起曾经阅览过的大梁史书,曾经记载,宁州这座城易攻难守,可偏偏是这城中里的人熬过一次又一次的外敌入侵,眼前的祥和踏于曾经的血肉模糊。
未被记载的是,朝廷放弃过,真正守下来的是这城里的人。
“小棠姐,你说的我又听不懂了。”仁若敲敲自己的脑壳,有些顿悟但又不能彻底明白的。
郁松棠并不想解释太透,她的力量在这里不过也是蚍蜉撼树,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觉自己无能为力。
“我是说,你瞧这宁州真是人杰地灵好风景。”她转开话题。
两人肩肩在宁州街头漫步,此刻最是无忧无虑。
途径一家药铺,郁松棠想起还应该给家里几位伤病员带几副回去,进了门,又撞见了老熟人。
“松棠?”舒珃不可置信在这里能正巧碰上她,刚还拎着的药包丢在柜台上,径直走到郁松棠面前。
“舒珃!”郁松棠格外惊喜。如果说童烟是从前就认识的朋友,那舒珃可以算得上她来到大梁结识的第一个知己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家中的安排下,起初她以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背后的相遇,谁知确实一见如故,她甚至几次三番地试探舒珃,妄图通过蛛丝马迹找出他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证据,可惜结果终是无果。
郁松棠只觉得他比自己还不畅快,身心都只能困囿于这个时代。
“你怎么会来宁州?”舒珃本就体弱,稍微站在这风口处就忍不住咳嗽。
郁松棠见状,自己先一步站在了他面前,牵着他衣袖带到靠近炉火的地方。舒珃苦笑几声,这自打二人成为朋友后,她总是格外关照自己这个摇摇欲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