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娘要去州府当织工,我怕山路不好走,想送她们一程。”秦厌两手交叠成拳握在胸前。
这事阿木凌已经跟陆笙说过,她们在这里并没有土地也不会耕作,但这里织工又没有吃饭的位子只好去州府。陆笙把自己走镖接过布料的店都一一默写给她们,希望这对母女好运,她也对阿木凌许诺,明年一定会让她们留在永平县,即便她们失去了大山的庇护,还是有亲友的,每年土人的盛大节日也都会再次团聚。
崔息没有多问,点头允下,这对土人母女离开的原因他稍加猜测便有了答案,这件事也是永平县目前的结症。
秦厌看到公子允下,人欢快地要开花,大声说了谢便飞快跑出去。
丰娘带着阿灵将放在食盒里的馄饨拿给崔息,丰娘劝他:“阿郎,吃这些顶什么饱,你瞧你,最近都瘦了,小娘子们可都喜欢结实有力的郎君!”
“丰娘,让他先吃吧,公务繁忙还没吃呢。”
“还是娘子会疼人。”丰娘满意地离开,阿灵走在沈管事后面偷笑。
陆笙支着下巴看崔息吃馄饨,热气腾腾里他捏着勺子,一口半个,细细咀嚼。她喜欢看崔息微微低头的模样,他的眼睛看不到自己,自己却能肆意打量他。
第五个馄饨吃完,崔息忽然把头抬起来,陆笙眼睛急匆匆避开。
“我最近真的瘦了?”他竟然在计较这个问题。
“永平县政务劳累,云尘是瘦了些。”陆笙很认真地回答。
崔息不说话,继续吃,吃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喝一口茶。陆笙以为他要继续话题,却被他问:“何时写字?”
“那就现在,但是我这没墨了,之前做事已经用尽。”陆笙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柜子一拍手暗道不好,之前花了太多笔墨做炸石这件事,用完还没补。
崔息请陆笙一道去书房,写完立刻带陆笙把刻匾一事迅速交付。
回到书房,他轻声问:“阿乐,能否与你商量一件事?”
“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看崔息“夫人”用得那么顺,陆笙也学起来。
崔息两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侧过来,在陆笙的耳边说:“能不能与你睡一间房?”
他有失眠的毛病,但是和陆笙一起睡就能多休息些时间,现在对永平县也有了些了解,各项事务可以慢慢推进,再睡不着反而有殆于职。再者,丰娘也时常在耳边唠叨,说他不尽力可不行。
“啊?”陆笙不愿意,她好不容易拥有的私人空间她才不想被打破。
崔息自知理亏,先前还说“分房而睡”,于是他沉吟片刻后问:“七日一回可否?你我夫妻却不同房,丰娘疑心。”
陆笙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有道理,七天一次也不是很频繁。
“那屋子剩下的陈设……”
“自然由我付清。”
陆笙顺畅了,到时候自己睡阁楼,他睡楼下,不但解决了同床尴尬,还拉到了赞助,完美!
看她这样开心,崔息也欢喜。
“云尘会弹七弦琴么?”陆笙想到丰娘跟她说过关于崔息的本事,说他会的很多,在一众贵族子弟中也是一骑绝尘。尤其是七弦琴,多少人为他的《流水》倾倒。
崔息笑得有些自得,陆笙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依稀可见从前疏狂,老皇帝叫他去当探花,在众人面前跑一跑也变得可以理解。
“那请你为我奏一曲。”
“夫人想听什么曲子?”
“那便奏一首《流水》。”
崔息从墙上将自己的琴取下,为陆笙调琴,青色檀烟模糊了他的面孔,乐声潺潺,指法之下是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永恒山水。
陆笙不懂曲子,但某些片刻里,他太像自己在少女时想象出来的某种人。陆笙偷偷擦一擦眼泪,像一个孤独漂泊的旅客恍若与故乡的从前再相逢,明明蜃楼一般,也明知是假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陆笙擦泪的时候又疑惑,难道自己还没有融入这里吗?她真是不合时宜冒出来的人间鬼。
崔息没有停止演奏,但他为陆笙神情而惊讶,明明虚离地望着自己却红了眼睛,她泪水如流水。他心里震荡,以至于一首《流水》居然弹错了两处。
这时秦厌正往阿木凌那赶,他租了一辆宽阔牢固的大马车,足够装得下她们母女的所有东西,只是赶车时候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这种直觉不会有错,秦厌一只手驾车,一只手垂着,身体微微往后靠摆出松弛的模样,若是有人这时候不怀好意靠近,他的刀会开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