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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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来到了,紫阳花挤爆了街道,开得十分不值钱。
在这样一个闷热潮湿的时节,付家老头子居然有心情飞来东京,美其名曰联络家人感情。
亲爹让位之后,东京是付汐留的地盘。作为东道主,她勉为其难地接待了他。
一落地,老头就左手拉起付汐留,右手拉起付允之,送上了兄妹一心,其利断金的警世格言。
付汐留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心想,若是老头知道他俩住的房子相距十万八千里,在公司里也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见,不得气得直接扛着飞机原路游回国。
但付允之似乎很有兴致哄老头开心,净是挑一些好事汇报,比如公司会议上两人一唱一和说服董事,又比如自己总是胃痛,付汐留每次都第一时间赶来照顾。汇报完,还主动询问起了母亲的情况。
老头被哄得很高兴,眉飞色舞道:“你妈这些天正在法国玩,都没空理我们了。”
付汐留看他们父慈子孝的场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闲谈不久,三人已经到了付家父母在东京的豪宅。
世田谷区绝好的位置,安静又整洁。
晚餐是希尔顿酒店出品,一出锅就光速送过来,新鲜热乎,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老头先是一道道品尝,夸赞了一番付汐留真用心,自己很感动。
付汐留表示不用谢,这都是她活该的。
老头笑着说,你如今已经是东和的CEO了,事业发展得如日中天,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人不能光立业,还得成家。
付汐留被口中的虾呛了一下,付允之忙过来给她拍背顺气。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付汐留擦擦嘴,说:“父亲大人有什么高见?”
想不到付允之比她的反应还大。
他竟然拍了筷子,“别吧,爸,汐留还不到二十四。”
“下个星期就二十四了,过了二十四,转眼就二十五了。女人过了二十五,就不值钱了。”老头严肃认真地说,“别以为自己现在是大公司的继承人就能免俗。大家都一样。”
付允之据理力争:“现在公司正在上升期,过段时间再谈不迟。”
老头也把筷子一拍,“谁家的千金不是早早定了婚事?一个人晃荡,旁人看了,还以为你付汐留是有什么问题呢!”
“爸,你这么说汐留,她会伤心的。”
“我说的是实话,伤什么心?脆弱!”
付汐留旁观付允之和老头摆阵对决,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事和她无关。
她又美美吃了一块三文鱼,然后没事人似地用筷子敲敲碗边,“烟熏三文鱼真不错,你们怎么都不吃?”
老头和付允之一齐看她,脸色各异。
付汐留若无其事地夹菜,“爸这么着急,难不成是有人选了?”
老头立刻眉开眼笑,“八木家的小公子,现年二十六。”
“八木?那不是我们对家么?”付汐留说道,“上次晚宴,他们都没来人。”
“那是你不会经营关系。你看你爹我,听说八木家老爷子在香港,马上就飞过去约上打高尔夫。现在我俩是顶好的球友。只要你配合,两家一定能强强联手。”老头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企业合并就在眼前。
真是匪夷所思,2024年了,联姻还是一种商业手段。
“好啊,那就劳烦爸引荐一下了。”付汐留干脆地答应,“八木家小公子能接受的话,我没意见。”
“汐留你……”付允之震惊地看着她。
付汐留无辜地冲他挤挤眼,“怎么了哥,爸都说了,要是能成,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付允之握着筷子的手微抖,他吸了一口气想再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晚餐在刻意营造的虚假美好中结束。
老头一回房休息,付汐留就被付允之一把扯进了书房,反锁上门。
“你疯了吧?”付允之握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齿间发出了“嘶”声。
付汐留觉得他的情绪莫名其妙,但又很有意思。
“八木啓輝长得很好看,有何不可?”她故意说道,“比起这个,我结不结婚和你没关系吧?”
付允之一时语塞,松了她的手。
却又转而扶住她的肩,“八木啓輝是八木家最小的孩子,日后企业继承也轮不到他,你何必?”
“哥,你还真是关心我啊。”付汐留笑着,亲昵地捏了捏付允之的脸。
他表情缓和些许,略带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说到底我也是你哥。”
付汐留笑意骤然消失,眼眸里风起云涌,“那为什么之前付汐梨还没死的时候,你总是向着她一个人?”
付允之一愣。
她冷脸两秒钟,倏而又恢复了笑容,指尖滑过他的下巴。
“晚安,哥哥。”
*
雨下个不停,仿佛天空是一块被夏日不断融化的冰。
就在全世界都要被水泡发、腐烂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一天。
这天,恰巧是付汐留的二十四岁生日。
天公作美,付汐留连日的压抑心情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