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是从无数次生死较量中磨砺出来的锋芒。隐娘曾私下里对她言及,这便是“尸山火海里闯出来的气势”,让崔昭训每每想起,都不禁哑然失笑。
此刻,她需要取走萧綦身侧的被子,以抵御这深夜的寒意。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呼吸几乎微不可闻。然而,宽大的裙摆却成了她的绊脚石,让她在关键时刻失去了平衡。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抓住被子,准备撤退之时,一声细微的声响却惊醒了萧綦。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的眼眶带着刚刚睡醒时的微红,似乎对这不速之客的惊扰感到极为不满。
崔昭训心中一紧,正欲开口解释,却不料裙摆再次作祟,将她整个人拉向了萧綦。她惊呼一声,却已来不及反应,便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满脑子都是“完了”二字。
萧綦反应迅速,起身翻转间已将崔昭训压在了身下。他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力度之大让崔昭训感到一阵疼痛。她紧闭双眼,不敢直视眼前的一切。
“你来做甚?”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崔昭训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声音细若蚊蚋:“小……夫君,妾来取被褥。”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不已,那声“小叔叔”几乎要让她无地自容。
崔昭训的脸庞如同被夕阳染红的云霞,鲜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羞涩地低下头,长发如瀑般滑落,遮掩住那抹不可言喻的绯红,只留下一双清澈的眼眸偶尔闪烁着不安的光芒。她努力将视线从萧綦深邃的眼眸中抽离,转向一旁,试图在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中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
在那柔和而略显暧昧的烛光下,萧綦的耳畔轻轻拂过一声娇柔至极的“夫君”,这二字落下,激起层层细腻的涟漪。他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细细品味着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
是了,此刻身下之人,是他刚刚迎娶进门的妻子,不是那敌营中想要行刺之人。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落到崔昭训那因羞涩而泛红的耳垂上,与此同时,他才恍然察觉自己手中正紧握着她的双手,那触感温暖而柔软,与他平日里所熟悉的坚硬与冷漠截然不同。他连忙松开手,只见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上,已留下了自己无意间留下的淡淡红痕。
房间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崔昭训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暧昧,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与萧綦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节奏越来越快,氛围也愈发微妙,她能感受到萧綦在慢慢的靠近她。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没什么不对,然而,崔昭训的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丝涟漪,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抗拒与不安,是她不愿。
正当她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打断这即将失控的氛围时,身上传来萧綦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他的话语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你唤我小叔叔,是因为萧雍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崔昭训的心中不禁一颤,她猛地回过头来,直视着萧綦那双深邃的眼眸。
在烛光的映照下,萧綦的俊脸显得格外立体而生动,仿佛一幅精心雕琢的画作,让崔昭训不禁有些失神。但她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不是因为他,而是你年龄比我大许多,按照辈分,我理应如此称呼。但如今,你我已结为夫妻,你便是我唯一的夫君了……”
话说到一半,崔昭训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颊上瞬间浮起了两朵红云。她怎可轻浮孟浪的说出夫君年岁已大这种话来,她不敢去看萧綦此刻的神情,于是,她索性闭上了眼睛,颇有一种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壮士赴死的精神。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萧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责怪的情绪。他只是轻轻从她身上移开,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在床上睡吧。”
说完,他便兀自和衣躺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红烛依旧高悬,光芒四射,却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有些刺眼。崔昭训轻轻起身,走到床边,将帷帐缓缓放下,将外界的喧嚣与光亮一并隔绝,床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宁静之中。
崔昭训轻手轻脚地移至床边,她并未解开身上的外衫。随后,她缓缓侧身躺下,尽量将身体蜷缩在床边的一隅,生怕自己不经意的动作会侵占了身旁之人的领地。
她的眼神透过紧闭的眼帘,仿佛能穿透黑暗,窥见那份静谧中的安宁。耳边,是萧綦那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她本以为,这样的夜晚,自己会因心中的种种思绪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初时的紧张与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困倦与疲惫。她的呼吸逐渐与萧綦的同步,两人的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织、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