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

航说一句玩笑之外的话。

时间久了，她把这种区别逐渐理解为成年人之间的体面。

到了一定年纪，成年人之间并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离校那晚，林亦航突然给周屿打了一通电话。

林亦航：“人在哪？有空的话来一下球场。”

周屿并不想去，她借口婉拒，“明早就走了，东西还没收拾好。”

电话那头却笑了起来。

先是轻描淡写的笑声，随后毫无顾忌似的声音越来越不受控制。

“周屿，你还是不会说谎！”电话里男生停止了笑声，像是故意勾起她的好奇，“江岩的近况，来不来随你。”

之后，电话挂了。

周屿的心却怎么也没能从刚刚的话里回过神。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连她都快忘了，江岩已经从她生活里消失了七年。

七年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但于周屿而言，她的思念只会多加深一年。

但不可否认，她一直没有忘记江岩。

临近暑假，操场上人满为患。

场中有人拉了圆圈围在一块唱歌，吉他的清脆声几乎掩盖了周围大合唱的声音，那些即将分别的学生打着电筒，光亮里的面孔莫名忧伤。

他们在唱一首老歌，婉转的旋律，悲伤的歌词，周屿听着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她忽然想起高三毕业那年，她也是听着这首歌度过了漫长难捱的盛夏。

如今老歌重现，她好像重新回到了七年前。

依旧没有江岩出席的夏天。

“就知道你会来。”

林亦航手里拎着两瓶饮料，见周屿过来他笑嘻嘻地将其中一瓶递给她。

被人戳穿心思周屿显得格外窘迫，可又做不到不去关心，眼下便只能尴尬地垂着脑袋，拒绝林亦航目光里似有若无的探究。

好在林亦航这人拎得清，早在被周屿拒绝之后他便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他指着不远处的台阶示意，“走，去那坐坐。”

周屿跟着他坐到篮球场边，眼睛看着打夜球的学弟，耳朵里却在听林亦航娓娓道来。

“我一直没有问，江岩是不是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你？”林亦航看着周屿明显蹙起的眉头，突然开口。

周屿：“不知道，我拉黑了。”

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不知道的人真当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林亦航是这件事里唯一的旁观者，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周屿目光里的平静其实夹杂着无人知晓的心酸。

好一会儿，见周屿动了要走的心思，林亦航才接着往下说。只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明显感觉周屿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定在原地，甚至忘了怎么回头。

林亦航：“江岩当年是迫不得已才出国的，他和一帮球友打球旧伤复发，差点儿瘫痪。”

和一帮球友打球？

周屿突然想起那晚江岩确实告诉过她，自己在和一帮球友吃饭，难道就是那几天受的伤？

周屿不敢相信，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男人，察觉对方并不像在跟她开玩笑，她才颤抖着嗓音追问：“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林亦航同样以深沉的目光看回去，“因为江岩没几天就要回来，你们避免不了会见面。”

无人瞧见的黑暗处，林亦航低头笑了一声，再抬起头时目光里的温柔再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说：“当初我们联系的时候距离高考已经过了大半年，他只字不提原因只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后来还是在我的追问下才得知真相。”

周屿整个人呆呆的，“那你怎么一直没说？”

“可能有私心吧。”

林亦航双手撑在身后，目光直直看着头顶皎洁的月光，似在吐露心事一般缓缓开口：“那会我被你拒绝其实心里一直不服气，想着或许时间久了你会动心，但我没想到你的心真的跟磐石差不多。”

说完林亦航歪头朝她看了过来，清澈的目光，温柔的话语，从骨子里体现出来的绅士风度，都恰到好处让周屿觉得感动。

她本就感性又爱哭，此时正悄悄背过身抹着眼泪，谁知下一秒林亦航跟没看清她的情绪一样，说出来的话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跟关不紧的水龙头怎么止都止不住。

“周屿，其实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和好。”

林亦航的原话。

周屿站在原地缓了好久，似乎是将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情绪通通释放彻底之后，她才哽咽着转过身子。

满是辛酸的语气里，是她一如既往的傲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她吸了下鼻子，“他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

此时，操场上的音乐戛然而止，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离开，周屿就在这时随着那群人一块往外走。

只是临走前她朝林亦航挥了挥手，用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丁点儿笑容嘱咐他：“回南城记得联系，我请你吃饭！”

说着扭头走了。

借着月光，他清楚地看到周屿笑容里闪着泪光，那忍不住让人心疼的背影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林亦航想，就这个背影他大概能记一辈子，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花费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