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
青松离开后,怀夕见青竹给川柏换好衣裳,收拾妥帖,便又去里间把了下脉。
确认川柏暂无危险,怀夕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一时间睡意汹涌,却又不敢走开,便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小憩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仿佛听见门外有争吵声,怀夕挣扎着醒来。
下一刻,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一老丈怒色冲冲奔至怀夕身前,将手中方子往桌上狠狠一拍,骂道:“黄毛丫头,医术不精,还学人扮神医!你这是草菅人命!”
怀夕还未弄清状况,就被扣了这么个大帽子,本能争辩道:“我没有草菅人命,老丈莫非是弄错了什么?”
“侯爷身中热毒,血热亢盛,需解毒降热,你偏偏反其道行之,不仅不解毒,还给他进补,令他肝火更甚。”老丈一手指着方子,力气之大,险些将这薄纸戳碎,“这药方与病理相冲,你不是在害他,还能是什么!”
青松托着药碗从外面匆匆赶来,听见这番话,一时间也不知偏帮谁。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他放下药碗,将江良扶到一旁坐下,劝道:“老先生莫急,且听夫人解释。”
江良冷哼一声,到底是给青松面子,没再说话。
“老先生说的不错,这确实是给侯爷补身所用的药方。”怀夕一句话,砸得青松也迷茫了。
江良听了,登时吹胡子瞪眼起来。
怀夕脸色如常,继续说道:“侯爷虽中热毒,却五脏亏空,身子底子全被毒素破坏殆尽,若贸然解毒,身体必垮,届时就算毒解,余生也必将病痛缠身,药不离口。”
“而我现已用银针为其止住毒素,是以,先补身体,再解毒,方为良策。”
这番话,青松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但江良却是听得分明。
他浑浊老眼微微发亮,急急问道:“你竟已止住毒素漫延?”
怀夕点头。
江良见状,急哄哄往内室跑去,几息后,又急哄哄跑出来。
“惭愧惭愧,竟是老儿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江良老脸微红,拱手致歉。几十年攒下的脸面,今日都叫他给丢尽了!
“同为医者,老先生救人心切,怀夕理解。”怀夕偏了偏身子,不敢受这礼。
怕老爷子挂心,又对他眨眨眼,赞道:“更何况,老先生能瞧出我这药方不同,已是难得,常人可看不出来呢。”
怀夕这方子乍一看,都会误以为是温和补身所用,甚至还有几味还是清热解毒的,可老爷子眼睛尖利,一眼就看出怀夕这是在下猛药,大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着急上火。
“那是,老夫几十年行医,又不是干吃白饭的。”江老爷子拍了拍微鼓的肚子,笑得颇为自得。
是个有趣有坦荡的小老头呢,怀夕好笑摇头。
“不知姑娘师承何处?若有空闲,可否向姑娘讨教一番?”老爷子搓了搓手,又倾身问道。
“师父只是一介山野游医,并无名号。”怀夕答道,“过几日,待侯爷好转,我自当登门,与老先生切磋交流。”
“好好好!”老爷子连连应道,目露欣喜之色。
他又拍了拍青松的手臂,道:“如今有这小神医坐镇,青松也不必再为侯爷忧心。”
“老夫我还是回家收拾收拾,继续义诊,多治愈几个病症,可不能再被年轻人给比下去喽。”
“不敢不敢。”怀夕连连摆手。
正巧,青竹从里间出来,怀夕伸手探了探桌上药碗碗壁,温度正正好,忙让他端进去给川柏服下。
江良见怀夕在忙,笑眯眯地起身告辞。怀夕忙让青松送这豁达小老头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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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天明,怀夕实在是撑不住困意,见川柏脉象渐稳,便去偏房小睡片刻。
青松送怀夕走后,回来瞧见青竹在摸桌上的糕点充饥,便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去。
“我饿了,吃点不成么?”青竹捂着手吹了吹,委屈叫道。
“不成。”青松脸一板,训道,“私自透露侯爷行踪,你可知罪?”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青竹期期艾艾道。
“再说,你是怎么照顾侯爷的?若不是我带夫人来,有你好果子吃?”青竹越说气越顺,腰板不觉又直了几分。
青松一噎,半晌缓下脸色,没好气道:“功过相抵,下不为例。”
青竹哼哼两声,表示不满,到底是认下了。
青松好奇问道:“我记得,你先前不喜夫人,如今怎会这般听她的话?”
“我那不是以为,她是太傅府派来的探子嘛。”青竹挠挠头,又义正言辞道,“但如今事关侯爷,不管怎样,我都得先把她送来,若她真是心怀不轨,不还有你兜底?”
“你倒是机灵。”青松冷笑。
青竹不好意思打着哈哈,又收敛笑意正色道:“如今,我倒已被夫人深深折服。你是不知道,夫人厉害着呢……”
在青竹口中,怀夕同他快马加鞭一道赶往杭州,路上不仅没喊过一声苦一声累,还主动缩短休息时间,所以他们才能在五日之内到达此处。若是晚些……
青竹回想,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