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他
入夜,怀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都是白日她被川柏抱在怀中的画面,心乱如麻。
怀夕叹了口气,翻身坐起,起身下床,缓步行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沁凉的凉水,压下心中的燥热。
心绪依旧纷乱,左右都睡不着,怀夕便随手披了件外衣,走到窗边撑开窗户,靠在上面看着沉沉的夜色出神。
乱了,都乱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怀夕其实是喜欢川柏的,很早很早,他们一起住在竹屋里时,就喜欢了。不然也不会在京城四处寻他,更不会一听闻他中毒,就不远千里巴巴儿跑来。
但自从知晓他的侯爷身份,怀夕便明白,他们之间的悬殊差距,不敢再有妄想。又因为换了脸,用别人的脸面对心上人,实在奇怪,怀夕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将这份喜欢压入心间,藏入心底。
可如今,川柏态度大变,怀夕又不是木头,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小心试探和慢慢靠近,说不欢喜是假的。
但只要一想到,川柏喜欢的她,如今是长着文殊兰的脸、满口谎话、总是隐瞒的她,怀夕不敢想,若是川柏知晓真相,会有多么恼怒。甚至,或许,他所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怀夕。
怀夕感到一阵后怕。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而这个错误,她无法挽回。
不知何时,屋外竟下起了蒙蒙细雨,模糊了怀夕的视野,也给世界套上一层不知真假的朦胧。怀夕的叹息,悄悄湮灭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就这样吧,不要再陷下去了,离他远点,不要再心存妄念。
待换回身份,你便只是城东医馆的小医女,而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宣平侯,你们从来都不同路。
怀夕闭了闭眼,一动不动的,感受着脸上习习凉风带来的阵阵湿润。
很久很久以后,她默默擦去脸上的濡湿,眸中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目光下移,怀夕左手边的小桌上摆着各色瓶瓶罐罐,这是她研究枯荣咒解药的工具。自从川柏情况稳定后,她便开始着手研制第二味毒的解药。但这次的研究并不顺利,她的思路有些阻滞,想了许久都没有什么进展。
怀夕取了个红色小罐放在鼻端轻嗅,良久,依旧不得其解。
但她也不再纠结,正好,明日去寻江良老先生碰上一碰,说不定会有新的思路。
也可以避开川柏,让自己再冷静一会儿。怀夕眸光微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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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收到前院小厮传话,说知府大人来访,青松眉头忍不住皱起。真是块牛皮糖,青松不耐,却不得不前去招待。换上一副愁容,检查过没有问题后,便去前厅与知府周旋。
黄忠义照例询问了侯爷的病情,在得知侯爷仍昏迷不醒,且毒素已深入骨髓,就连江良老先生都束手无策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满脸的伤感和痛心不似作伪。
“老狐狸!”青松在心里暗骂,冷眼看着他做戏。
黄忠义演了一会儿,见青松并不接茬,自己反倒得了个没趣,又不痛不痒地安慰几句后,忽然目光一亮,急急喊道:“侯夫人,这是要外出么?”
青松转头一瞧,便见怀夕从后院出来,顿时心下一紧,不住给怀夕使眼色。
先前被千叮咛万嘱咐,怀夕自然知道川柏隐瞒病情的事,走进后,已是脸色一苦,语气悲切:“去求求江良老先生,让他再给侯爷瞧瞧。若是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也……”
青松见怀夕一度哽咽,眸中泪光闪动,直叹夫人演技之精湛,真乃吾辈楷模。
不过,夫人今日要去找江良老先生,那侯爷怎么办?
青松略略出神之际,被怀夕横了一眼,立刻一个机灵,脸上也挂上了愁苦哀思:“夫人,您照顾侯爷,属下去请老先生便好。”
怀夕听出青松的不放心,但她今日外出,就是要躲人的,可不能被他硬给留下,便拒绝道:“不成,我去更显诚意。侯爷那边,有青竹看着,不会有事的。”
说完,又看看天色,道:“我得走了,早点去,侯爷早点好。”说罢,便不顾青松的阻拦,径直出了驿馆。
一旁的黄忠义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出言道:“夫人待侯爷,真是一片真心啊。”
青松点点头,没在说话。
黄忠义也看出青松的不耐,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借口道:“本府也该去视察水坝,就先行离开了。”
“黄大人慢走。”青松拱手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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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喝药了。”青竹端着药碗,进到内室。
川柏放下手中的书卷,特意往青竹身后瞄了瞄,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不满地皱了皱眉,颇为嫌弃道:“怎么是你?夫人呢?”
察觉侯爷忽然的不悦,青竹低眉顺眼,格外安分,答道:“夫人去寻江良老先生了。”
“出去了?”川柏愣了愣,明白过来,怕是昨日太过孟浪,把人吓着,躲着他了。川柏摇头失笑,看来她也并非全无感觉。
川柏心情瞬时又好了几分,勾了勾手,道:“拿来吧。”
青竹看川柏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高兴,跟变脸似的,目露惊异,一时间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