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应是前些日子忙于义诊,又思虑过多,怀夕的病症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她被川柏勒令在房中静养不准乱跑。
午后闲来无事,怀夕便搬了个小凳坐到窗边,跟阿狸一起眯着眼,枕着脑袋,吹风发呆。
已经过了夏至,天气陡然热了几分。院子里的桐花已开至荼靡,铺了满地的白。清风徐来,花香幽幽,好不惬意。
青竹从院外跑来,给怀夕送了盘糕点:“这是千味楼新出的茶果子,侯爷让我送来给夫人尝尝。”
川柏近来常送东西来她的小院,多是些吃食或有趣的小玩意儿,并不贵重,又甚合怀夕心意,分寸拿捏得刚刚好,让怀夕无法拒绝。
“放这吧,辛苦了。”怀夕回身倒了碗水给青竹,“喝点酸梅汤,解解暑气。”
“谢夫人。”虽是初夏,但在这大太阳底下跑一趟,青竹已是满头大汗,当即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汤汁下肚,瞬间解了一身乏意,他忍不住叹慰出声。
“几日不见你来,是出任务了么?可是受了伤?”怀夕指了指青竹的腿问道,方才见他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一瘸一拐的,心下疑惑。
青竹闻言,迅速用手捂住臀部,脸色不甚自然:“没有,我很好,不劳夫人费心。”
怀夕狐疑:“真的吗?”
檐下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他这是被侯爷罚了,伤还没好全呢。”飞鸾嬉笑着翻身下来,她和青竹一样,都喜欢藏在树上,或挂在檐下。
“你闭嘴!”青竹羞恼斥道。
“大大方方的,有什么不好说的。”飞鸾一巴掌拍在青竹屁股上,疼得他一个机灵,差点原地蹦起来。
“飞、鸾!”
青竹咬牙,反身去拿她,可飞鸾早已如兔子般跑远了,末了嘴里还叫嚣着:“诶,打不着,打不着~”
青竹身上有伤,撵不上飞鸾,只能愤愤道:“你给我等着!”
“好了好了。”怀夕打着圆场,瞪了飞鸾一眼,“少说两句。”
又拿出一个药罐递给青竹:“上好的伤药,擦了好得快些。”
青竹不情不愿,但还是伸手接过。
怀夕又取了个食盒交给他,叮嘱道:“里面是用冰镇了的酸梅汤,你给侯爷送去,小心别洒了。”
“是。”青竹带着食盒离去,临了还横了飞鸾一眼。
飞鸾撇撇嘴,倒也没再去惹他,转身打算回房顶上待着,却被怀夕叫去吃糕点。
“你与青竹,谁的武功高些?”怀夕好奇问道。
飞鸾虽不愿承认,却还是如实道:“那呆子天赋好,我打不过他。”
“但我会易容,他玩不过我。”飞鸾挺了挺胸膛,颇有些骄傲。
她与青竹、青松从小一起拜师学武,一同学艺。
青竹一根筋,但武学天赋好,便专注武艺;青松脑子转得快,什么都学学,追踪查访、黑白秘闻、暗器迷香等等,均有涉猎;至于她,则对易容术最感兴趣,学成后专司潜藏探听。
少时她常常扮作师父的模样,将青竹骗得团团转,闹出不少笑话,两人也彻底成了冤家。
怀夕抚掌赞道:“飞鸾的易容术出神入化,那日我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哪里哪里,夫人谬赞。”飞鸾连连摆手,嘴角却似要翘上天去。
怀夕摇头失笑,忽然试探问道:“那飞鸾可曾听说过,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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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脸?”川柏讶然。
他想过种种可能,却都不如“换脸”荒谬。可除了这个原因,再没有旁的理由能解释怀夕变换身份这事。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是如何答的?”
飞鸾拨了拨脸侧的发丝,挠挠脸答道:“实话实说。”
“我从前听师父说过,换脸一术比他的易容术更为精妙,且毫无破绽。换脸之人的脸皮贴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仿佛他生来就长这样一般。”
“可惜,这换脸术是苗疆巫医一族的不传秘术,师父当年也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飞鸾耸了耸肩,颇有些遗憾道。
“不过,侯爷,夫人她一久居京城的闺阁小姐,又是如何得知换脸术的?”飞鸾探头问道。
川柏不答,眼神闪了闪,独自喃喃道:“苗疆巫医……”
这一代的苗疆巫医是个女子,毒术一绝,她行踪不定,脾气也难以琢磨。听说,她曾在中原收过一个小徒。那小徒神秘得很,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而文殊兰虽深居闺阁,却同样善使毒,若是再加上一个换脸术,难不成……
川柏心下一惊,忙唤青松进来:“去,查一下夫人从前是如何习得毒术的?何时学的?师从何派?可是苗疆巫医的徒弟?这些都要给我弄清楚。”
青松颔首,领命而去。
飞鸾愣愣站在原地,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中脑袋。
夫人是苗疆巫医的徒弟?那她是不是可以偷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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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怀夕不知自己因为一时试探,老底都快被人扒出来了,照例在房内研读医书。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