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

虎杖悠仁钻进一颗脑袋，悄声呼唤：“猫咪老师？”

恰逢黄昏时分，落日熔金，床上的猫咪仿佛有所耳闻，尾巴轻轻一甩，继续呼呼大睡。

他蹑手蹑脚进来，席地而坐，开始盯着猫咪发呆。

对外界声音有反应，姿势不适也会自主翻身，却从不睁眼说话，满打满算，已经昏睡八天了。

——人类滴水未进，尚且难捱三日，更何况动物。

虎杖悠仁闭眼，无不自责地想：早知道就不带你去了。

门边三声轻叩，伏黑惠低声唤道：“虎杖，我可以进来吗？”

“是伏黑啊，请进——有事吗？”

“没什么，”伏黑惠放轻脚步，单手撑地，与他并排坐下，“还没恭喜你成为一级术师，五条老师说想让大家约个时间聚餐庆祝。”

“谢谢。”虎杖悠仁羞赧挠头：“但我想等猫咪老师醒了再说，祂说过想试试高级日料的，而且顺平也不在。”

猫咪背对他们侧躺，蜷缩得仿佛一只煮熟的虾米，小肚子伴随呼吸微微起伏。

伏黑惠微乎其微地叹气，心说：聚会主旨本来就是为了让你心结疏解啊。白痴。

他自认不善言辞，吐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的安慰，聚餐话题只好作罢。

“你最近接的任务好像有点多，吃得消吗？”

“嗯，完全没问题。夏天和五月病症候群也快结束了，再不接任务没办法提高战斗经验。”

听上去完全就是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不陷入胡思乱想的境地。话题再次陷入僵局，伏黑惠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呐，虎杖，你觉得猫咪老师是怎样的神？”他突然问。

这段时间，大事件过于密集，与猫咪老师相处的时间算得上寥寥，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虎杖悠仁苦思冥想：“唔，强大，开朗，同理心满级，而且出乎我的意料，是个非常心软的神。”

尤其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实际上根本拗不过别人的恳求。

“连绑架这样冒犯的罪名也原谅了呢。”虎杖笑笑。

“其实就是笨蛋吧，”伏黑惠缓缓陈述：“那种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地关照，无论善人、坏人、中立者，力所能及都会帮，就算贵为神明大人，做到这种程度，祂能换来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吧，”虎杖下意识反驳，“如果老师为了求回报，根本不用发善心，而且神明救世，不都是出于自愿——”

欸——凭什么出于自愿？神亲口承认了？他忽然顿住。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祂被火烧伤的时候吗？也就是说，无论祂是哪位神明的化身，这幅猫咪身体都会受伤、感到疼痛、甚至……死亡。

“神明救死扶伤、除恶扬善，我们理所当然地认定职责所在。那祂之前一个人在外面，受伤了要怎么办呢？如果可以瞬间自愈的话，也不会昏迷这么长时间。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无可救药的人，即使十恶不赦的罪人，在紧急关头，祂依然奋不顾身——那么虎杖，己所能及地援救别人，你又能得到什么？”

“……”虎杖翕动嘴唇：“……议题重辩？”

“不，只是——”伏黑惠起身直立，双手插兜，一边向外走去：

“你所坚持的理念，现在多了个强大的后援，这种认知多少让我有点不爽。”

虎杖悠仁怔愣，猛地开怀大笑，压抑已久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快步追上去，哥俩好地搭上伏黑惠肩头：“那你别挣扎了，加入我和猫咪老师的队伍吧。”

“拒绝。同类型的傻瓜足够多了，你们自己犯傻别拉上我。”

“嘛，好无情啊~亏人家刚刚那么感动。”

“别假哭，太恶心了。”

“啊——肚子好饿。伏黑，我请你吃拉面吧。”

“你终于发现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不去，我要睡觉。”

“OK！就去札幌那家！”

“喂，太远了吧。”

夕阳逐渐淹没地平线，皓月朦胧，幻影纱无风自动，盛夏蝉鸣被完全隔绝在外。

睡梦中的千岁翻过身，抱住小小的胡萝卜抱枕，睡得四仰八叉。

-

一象汪洋，冥渊深处。

千岁双眼紧阖，悬浮在冥海之中，体型硕大的伴生兽，拖曳着丝绸般的鱼尾，环绕着她，在水中悠然逶迤。

她身体散发着犹如墨汁的邪祟，像滴水溶于大海，顷刻间便被冥水瓦解。

然而咒物周身的诅咒，如浩渺之海，深不见底。

半晌，她睁开眼睛，伴生兽发出一声清远绵长的幽鸣，虚绕着她脱离深渊底层。

千岁骑着伴生兽，盘腿而坐，她左手把玩宿傩手指，撑着脸颊呢喃自语：“不愧是诅咒之王，连冥海都无法蠲除。”

她随手一抛，咒物重重沉入冥海，深渊底部争先恐后迸射无数铁锁，层层禁锢住宿傩手指。

她直起身，俯身凝视整片冥海，只见水底赫然囚禁着四根如出一辙的手指，多年腐蚀下，咒力略微减免，却依然靡坚不摧。

“真是个怪物……”

千岁最早获得的手指，已在冥海浸泡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