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便说蒋鹤贤明天晚上去他爷爷那的车,早上约他去寺庙求佛。
朱母觉得可行,可神色仍显踟蹰,掏出手机看了眼行程:“我明早有个会,让你爸送你俩去。”忽地又被什么思绪攫夺,抿唇低语,“还是让你爸亲自送去好表诚心。你蒋爷爷轻易不托人办差。”
朱妏早想到这点,便把组织好的言语倾倒而出:“蒋爷爷若是看他孙子亲自祈福求来的佛牌,会更高兴的。”
前后聊了半个小时多,朱母的疑虑总算打消。
朱妏躺到卧室的床上给他发消息,蒋鹤贤那头自是爽快应了约。
翌日一大早天色亮得迟,黑云刚刚消散,从天际的霞光露出白绵绵的云彩,朱父开车载着朱妏接蒋鹤贤去佛寺。
佛寺在邻近县城的山上,一早开上高速下来又开了一个小时到达山脚。
朱妏妏和蒋鹤贤忍受着不长不短的颠簸路程,一路摇晃着到了清晨的古寺长阶前。
朱父是位虔诚的佛教徒,一步一个弯腰上了山。
说是虔诚也有些怪异,他毕竟只是两手合十并未屈膝磕头。连带着后头尾随的两个小的,也不得不以种状似诚心的态度上山。
朱妏妏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别跟蒋爷爷说,我家的两只牌子是今天求的佛牌,否则就穿帮了。”
蒋鹤贤笑笑:“你这么多古灵精怪的小心眼,以后谁娶了你那才叫被你吃的死死的。”
朱妏妏听出他是拿自己好久之前的言语揶揄,心头微恼,说:“别抽烟了,被我爸看见你又被数落一顿。”
蒋鹤贤收回烟盒,和她头碰头贴在一起说悄悄话:“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信佛有效果么?”
朱妏妏睨着他,“你也有不能寄托的愁思想记挂在佛祖身上?”
蒋鹤贤没再说话,脸上竟然现出几分难以回答的窘迫,他略略顿住,便松手一副赞同她的话语,很快地颔首点了一下头。
这回轮到朱妏妏怔然着无法回应。
从佛寺回家,朱父直到夜深才开车到地下车库。
他一进门便摘下围巾,气喘吁吁地来通风报信:“真想不到,蒋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要的佛牌是给他死去的儿子儿媳的,愿他们地下安生。这么多年了,他还忘不了。”
朱母看书的动作停顿,忍不住抬起头来轻声说:“那是肯定的,蒋老师的儿子和他妻子车祸去世的当天,他孙子也在车上,差点右手便不保了,心里肯定有阴影。”
朱父大骇,关紧了门跑到她们母女跟头,如同讲别人家的私事是何等忌讳似的,音量细微:“你怎么没早说?”
朱母合上书:“我也是最近听我们医院调过来的退休干部八卦的。”
朱妏妏的电视剧已经看不下去,眼黏在光怪陆离的人脸,耳朵却已竖成尖尖的,低眼慌乱地看着自己握成拳的双手。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蒋鹤贤的童年往事,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以父母谈资的方式展露。
朱母没发现女儿的异常,一只手搓着酸胀的后颈,眼神责怪:“所以我叫你早点送去,此事非同小可。”
朱父不住地点头承认错误,同时把魂不守舍的朱妏妏叫到书房,把他一只珍藏三十年的钢笔交到朱妏妏手里。
“有时间你替我给蒋鹤贤,就说伯父这么多年一直没送他什么,心里有愧。”
朱妏妏静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爸,蒋鹤贤的个性不是喜欢被怜悯的。我改天找适当的时机给他吧。”
朱父挠着头,两手无处安放地找了半天拉链,最后插兜,说:“也行。他这孩子可怜,以后我们多待着他好点。”
这天朱妏妏在高中朋友的好友圈看到这样一句话:心疼男人是沉沦的开始。
她捏着手机辗转反侧颇久,一晚上没睡好,脑袋里回旋的尽是蒋鹤贤的眼神,蒋鹤贤的说话姿态。
蒋鹤贤的坏心眼,蒋鹤贤冰凉的皮肤和他凉薄的笑容。
睁开眼的时候,她却第一时间回想到他在一中角落烟雾盘旋的落寞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