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回《同林鹰隼各怀心思,旧朝是……
“子衿年轻气傲,又是在战场上长大的,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难听,但还请三叔母和堂妹堂弟脑子放清醒些,给我好好听。”
王夫人直觉她不会说什么好话,转头想要拉邓夫人劝句话,不料萧子衿已下了台阶行至萧子姎姐弟二人跟前,叫她一下子进退两难,先劝嫂子也不是,先拦住主君也来不及。
只见萧子衿挥了挥手,一行侍从步入院中,将院子里晕倒过去的下人和其余不相干之人驱散,只留下堂姐弟二人身边的小厮侍女继续陪着主子跪着。
“刚刚谁对越琼动手了?”
萧子衿淡淡地问了一句。
萧子姎姐弟二人抿紧了嘴不说话,萧子衿便将目光看向了他们身后的侍女和小厮,见他们也学着主子低头不语,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不说那就一起挨罚,来人,把八女公子和小公子的左手抬起来,掌心向上对着我。”
她说着便将腰上的佩剑卸下,拔出剑递给身边侍从,将剑鞘握在了手里。
“我们萧氏武将出身,能够走到如今四世三公的地位,首功便是因为有像越琼这样的忠贞兵士始终相随,并肩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才会有如今众族亲跻身朝堂的机会,你们能全须全尾的在这院子里跟我的下属耍性子,也是因为有她跟着我在边疆冲锋陷阵,打击匈奴。”
“此等功臣,叔父与诸位堂兄凡遇见都是以礼相待,又岂容尔等轻易辱之!”
萧子烨的手刚被侍从强行掰开,乌木剑鞘便重重地敲上了他的掌心,清脆的声音和萧子烨的痛叫声回荡在寂静的院子里,听得人心中发紧。
王夫人见状欲上前制止,邓夫人身边的侍女便替主子拦住了她,轻声道:“我家男君此前有令,主君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一切赏罚皆有自断,还望叔女君莫要阻拦。”
王夫人闻言回头望向身后一直不言语的妯娌,对方垂着眼眸,默认了侍女的话。
庭院里,萧子衿又将剑鞘转向了萧子姎,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去,痛得萧子姎在挨打后瞬间握住了手,紧咬着牙关才没叫出声,堂姊冷淡的训话声也仍在耳边响着。
“大父还在时,族中家将皆为萧氏座上宾,纵不重用也不轻弃,而今本侯继承爵位,也始终承袭大父遗风,善待军士如待吾之亲眷,可谁曾想刚一回到雒阳,本侯的堂亲就给我来这出戏码,是汝等的亲长从未教育过你们这些,还是你们向来阳奉阴违,若无亲长约束便肆意妄为,以羞辱他人作乐!”
言语之间,向来不服管的萧子烨忽地挣脱了家仆的束缚,挑起来就冲向萧子衿,口中大骂道:“你居然打我!我阿母都不曾因为这些贱婢打过我!”
好嘛,合着主君刚刚说什么这熊孩子都没听见啊。
萧子衿并没有躲开,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她也不会做什么,只将剑鞘横在身前挡住了萧子烨,轻巧的一转手腕将其撂在地上,家仆一拥而上按住了萧子烨,方才把他甩到地上的剑鞘转移攻击方向,狠狠地打在他的屁股上,萧子烨当即痛得哭爹喊娘,奈何娘近在眼前却不能帮忙。
打完了小孩,萧子衿从侍从手中接过佩剑收鞘,再一转身面向邓、王二位夫人之时,冷漠的神色已尽数褪去,她仍是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笑意的年轻家主。
“我罚完了,三叔母可还满意?”
王夫人看着下面鬼哭狼嚎的儿子和咬牙忍痛的女儿,开始有些后悔做出今天这个局,她原想着萧子衿多年不在家,今儿回来了即便不在乎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家庭纠纷,该如何做该先站谁多少该有顾忌才对,没想到萧子衿却不是个正常人,压根不给她这机会,连打都是照实了打。
可是她还能说什么呢?主君今日这顿打完全占理,她连原先想好的台词都来不及上就结束了,只得咬着牙点了点头,看着那一脸春风和煦的主君朝她一行礼后,便和邓夫人一起步入了内室。
“诶,对了。”萧子衿进门后忽地又回过头来,吓得外边那母子三人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阿姎先回去罢,阿烨继续跪着,待堂姊与二叔母说完话了,再起来也不迟。”
王夫人一听立马急了,疾走了几步追上去,急声道:“这怎么能行?主君罚也罚过了,怎的还让孩子继续跪雪地里?!”
萧子衿却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她,道:“我从未下令让阿妹阿弟们在我回来前罚跪过,但三叔母才是他们的母亲,母亲要替子侄罚自己孩子,我身为家中主君也说不了什么啊,只是顺着三叔母的意思来罢了。”
“三叔母觉得我罚太轻,那我便罚重些,阿姎未曾忤逆堂亲,那自然不必再罚,阿烨不服管教,欲对堂亲无礼,那便继续跪着,如此处理,三叔母怎还有不服?”
王夫人的话再次被堵住,神色尴尬的钉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萧子衿也不管她这些,转过身入了内室去,留一院子人在那面面相觑。
萧子姎已经站了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壮着胆子朝母亲一行礼,便由侍女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院里。
至于萧子烨,谁爱管这个倒霉弟弟谁管!
内室中,邓夫人已叫侍女备上姜茶,一见萧子衿进来了,便笑着迎她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