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与两年前一样,去金华府仍走水路。
出行的都是孩子,最大的陈恕也不过十三岁,因此陈明修派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护院随行,江氏也准备了一车行李,即便陈恕几人在金华待个一月两月也不愁。
茫茫运河上,陈恕端坐在二楼船舱中,从洞开的窗中看着河上来往的船只。
陈莹和陈愈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写字,原以为是跟着二哥出来玩的,但谁知道上船几天,就一直在做功课。
陈愈揉揉手腕,抱怨道:“二哥,为什么贞贞不用写?”
姜贞正坐在一旁边看游记边吃点心,闻言愣愣抬头。
陈恕睨了陈愈一眼,淡淡道:“我昨日布置的功课,贞贞俱已完成,你也是?”
陈愈张了张嘴巴,自知理亏埋下头。
四人到金华时,正逢一年一度的重阳灯会。
街巷四处都挂着各式灯笼,客栈的掌柜说,到了晚上,仁王寺那边还有更热闹的灯会。
落脚之后,陈恕先让人去打探那神医的消息,答应弟妹等晚上便去逛灯会。
到了夜里,果然如掌柜所说的那般热闹,大街小巷的灯笼映亮了半边天,仁王寺就在城中,建在护城河畔,只需步行即可抵达。
姜贞跟在陈家兄妹三人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看灯会。
陈家姑娘们平日极少出门,即便是陈莹,也不能独自出去游玩,姜贞则不愿给二房添麻烦,也从未想过出府玩耍。
今日出门前,陈莹还有些不自在,想要戴帷帽,但陈恕却说她们都还是孩子,不必如此。
繁华的街景,让姜贞目不暇接。
路边有许多买吃食的小摊,煎饼、肫羊、糖水……陈恕给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份樱桃煎,这是这时节的新奇玩意儿,甜丝丝的,姜贞珍惜地吃完了。
到了仁王寺,入目就是一座巨大的的灯山,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数十个僧人正在分发河灯,因是重阳,河灯也做成了菊花样式,陈恕也去领了几盏回来。
姜贞没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祖母身体康健,她在河灯上一笔一字写好,虔诚地将河灯放入水中。
等她从河边过来,陈莹和陈愈还在写,应该是愿望太多,而陈恕拿着只空白的河灯,看了看又放下了。
“恕哥哥没有愿望吗?”姜贞好奇地问道。
陈恕低头迎上她澄澈的眼神,淡淡道:“命由自己,我不信这些。”
姜贞瞪大了眼,看了看周围的僧人,心道陈恕怎么这么大胆,在佛门面前如此言语。
她倒是坚信不疑的,毕竟她都能活第二次,这难道不是神佛的恩赐吗?
放完河灯,四人沿着河边闲逛,陈恕难得的好说话,陈莹陈愈看中什么都买下来,最后三个孩子手里各提了一大包吃食,路过的孩子都一脸艳羡地看着他们。
因是灯会,路边最多的就是卖灯的,不过那些样式好看的灯,却是不卖的,要以诗来换。
有陈恕在,自然不必担心,陈莹看中的桃花灯,陈愈喜欢的鹿儿灯,都赢了过来。
姜贞倒没有特别喜欢的,陈恕见她摇头,在挂起的诸多灯笼中扫了一眼,买了一只送给她。
“这只如何?”陈恕手里提着买来的灯笼,低头询问道。
姜贞抬眼看去,陈恕挑的这只灯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式,但灯笼上画着两只鸟雀,乍一看,其中一只与她养的小黄鹂很相似。
姜贞一下就喜欢上了。
她接过灯笼,朝陈恕甜甜一笑,“我很喜欢,多谢恕哥哥。”
陈恕脸色平静地点点头。
在金华待了几日,陈恕依旧没能寻到那位神医的踪迹,有人说他早已离开金华,还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已回到天庭去了,陈恕不死心,又四处打探消息,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也不知是不是受心境影响,回去的路上,一连几日都阴雨绵绵。
河上风大,夜里路过一处山谷时,船只在石壁上碰撞了一下,好在船夫经验老道,并没有翻船,但姜贞被船身的颠簸晃醒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运河上船只络绎不绝,夜里,还有人在船上载歌载舞,姜贞听见一阵乐声,悄悄地推开窗往外看去。
昏黄的风灯照着一片船板,舷窗外站着个挺拔的身影,姜贞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认出来是陈恕。
他好似正对着那艘灯火通明的客船出神。
姜贞穿好衣服走出去,也扒在栏杆上看那艘两层的客船,船上所有的轩窗都敞开着,隐约可见几个窈窕的舞女正在跳舞,清脆的琵琶声飘在河上。
陈恕听见声响,看了过来,见是姜贞,蹙眉道:“夜里风凉,出来作甚?”
姜贞避开他锐利的视线,慢慢地挪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恕哥哥,对面那只船上好热闹啊,那跳舞的是胡女吗?”
陈恕轻声应了一句,事实上,不止船上跳舞的是胡女,弹琵琶的也是西域来的乐师,弹得是《龟兹舞曲》,那样神秘独特的曲调,与寻常婉转的琵琶曲大有不同。
他方才躺在床上,便是被这阵乐声唤醒的。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