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拂弦
“噗——”
鲜血忽地从喉咙呕出,溅射到周遭花草,血珠压低叶片,然后滴落,刺眼夺目,如锋锐的银针,灼痛了二人双眼,梨锦怔了怔,似是没料到这般情境。
血迹染红她的唇角遮盖住原本唇色,多了几分诡谲昳艳。
不等梨锦细想,她瞳眸忽地睁大,这次愿念晃动明显比前几次更要剧烈,疼痛仿佛透过身体延至神魂,每动一下,就连呼吸都伴随着万针穿过的痛意,要将她撕裂。
眼角渐渐殷红,泪花因痛觉不自觉漫出眼眶,怎么压也压不下去,铁锈般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挑战着自己的理智。
梨锦不自觉握紧手中树干,加重力道,树干表面慢慢留下凹陷,如纹路复杂的蛛网。
她强撑着自己,借着抹汗的功夫,不动声色地擦去眼底异样。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让司徒幕发觉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司徒幕在她吐血的瞬间,瞳眸睁大,下意识的慌乱恐惧,他知晓梨锦愿念消散已久,早已做好准备,可这一刻来临发生时,他才知道,原来无能为力,是这般感觉。
梨锦深呼了口气,压住喉间继续漫上的血腥味,佯装轻松:“你继续观忆,我去那边运功调息片刻就好。”
不知哪个字眼刺痛到他,司徒幕垂落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握拳,衣袖半遮掩,拳头轻轻颤抖,又卸力松开。
明知她故意的,却还要配合她。
见他停顿迟疑,梨锦扯了扯唇角,露出自认为温和的笑容,“我修医,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
司徒幕纹丝不动。
痛觉让梨锦没办法如往常一般冷静思考,耐心耗尽,她冷下眼眸,语气不容拒绝:“让开。”
司徒幕缓缓垂首,睫羽忽地一颤,像是被她的语气激到,他后退两步侧身,最终向梨锦妥协。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得不到回应的付出后悔吗?
若说后悔,那应是在梨锦痛苦的时候,自己却毫无作为,只能在她身后看着,然后等她熬过,自己收拾好,梨锦还是那个可靠坚韧的她。
而他陷身泥潭,固步自封,夜夜愧疚难熬,双脚仿佛被粘住,在泥潭里面越陷越深,痛恨这样的自己。
另一边,梨锦对这些毫不知情,她趁司徒幕沉思间隙,闪身躲到一棵树木后面。
离开司徒幕的视线范围,她终于能够松口气,放任自己顺着树干滑落倒地,面对愿念散失的状态。
喉咙压抑的血色终是强忍不住吐出,染红面前土壤,梨锦握紧衣襟,冷汗淋漓浸湿后背大块衣衫,紧紧贴合身躯,依稀可见身形隐隐颤抖。
好痛……
脏腑仿佛有人拿着棍子搅和,翻江倒海,痛彻心腑,梨锦虚弱地将自己蜷缩,试图减缓疼痛程度,结果无用功。
她不想连累司徒幕,亦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太狼狈了。
司徒幕凝视着梨锦过去的方向,心中纠结不已,他朝前迈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停住步伐。
他喃喃道:“我去了有什么用……”
乌云渐散,眼前白雾四周弥漫,瞬间,只留司徒幕一人还在原地。
想到梨锦的状态,他立刻提起警惕,试图寻找她的身影。
奈何除了雾气,再无其他。
须臾间,偶闻琴声悠悠传来,似流水潺潺,婉转静谧,让人不自觉放松神经,仿佛置身与山涧溪流,宁静深远。
毫无头绪,司徒幕只好敛神,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看看是否能找到路径。
他保持警惕,离来源越近,越觉得琴声有些熟悉温雅,心头疑惑更深。
直至目光看到古朴的凉亭,凉亭四周,纱幔无风飘拂,隐约可见亭内人影。
看身形貌似是名郎君。
听到凉亭外的动静,郎君慢慢睁眼抬手轻覆琴弦,余音渐止。琴声突然遭人打断,异常突兀,空气霎时陷入安静。
不等司徒幕张口询问,里头郎君率先开口,他以打量的目光上下观察,唇角勾起,似是感叹:“多年不见,长高了许多。”
郎君声音清润朗朗,好像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的心境,语调逐渐和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绘出他目若朗星,芝兰玉树的五官,模样。
竺拂弦。
一个陌生久远的名字。
说到这,竺拂弦一直负责司徒幕的功法。剑法,法术,通通由他所授,按道理说,也算得上司徒幕半个师父。
但司徒幕不想这么喊,许是牵扯梨锦的缘故,他对竺拂弦持有一种尊敬但又怨恨的复杂。
冤有头债有主,虽说源头来自竺听澜,但如若不是他,或许,梨锦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怎么,教导多年,连句师父都不肯喊?”
见司徒幕态度坚定,竺拂弦佯装痛心,话里话外没有半分指责。
演够了,青年不由叹气,心知没法让他放下芥蒂,端起茶杯抿了抿茶水,神情平静。
“罢了罢了,阿澜的事我知晓一星半点,不勉强你。”
心中仍存着逗弄的想法,竺拂弦眼睛骨碌一转,眼神狡黠,颇有种不达目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