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光,萧瑟凄凉,与之前生机勃勃的景象天差地别。
梨锦朝前迈出两步,如同发觉背后有什么,须臾停下步伐,眨了眨眼睛,似有所觉地转身。
入目的是青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眼底焦急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敛下,不似作假。
起初,司徒幕确实害怕深藏已久的情愫被她发现,将附近周围一带全都找了一遍,向她辩解,结果找着找着,这抹情绪慢慢转变为担心她反噬复发,倒在某片林子。
反噬严重的画面清晰地在脑海回放,每想一分,脸色血色跟着褪去一分,惶惶不安。
梨锦看到他时,首先注意到司徒幕的状态,不知是何缘故,看起来竟还要虚弱几分。
满脑子找好的解释,在看到青年虚弱的面孔后,到嘴的话变成了:“你怎么回事,我不过昏迷几个时辰,为何会如此?!”
“这念境莫不是暗藏玄机。”
有一句话算是歪打正着,的确有玄机,但不是危险。
司徒幕捂住胸口,压□□内剩余不适,不自禁心想。
不能让阿锦知道,她会相助他人,但却不喜别人贸然干涉自己。
别人可以欠她人情,但她绝不可以欠别人人情。
“我见到了竺拂弦。”
梨锦絮絮叨叨念着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结果,瞬间,一句话,掀翻了所有。
空气陡然陷入安静,枯叶飘落,带起窸窣动静。
梨锦有些不敢置信,她兀自发出轻笑,眼睛波澜不惊,语气冷静到极致,“你说你看到了谁。”
曾经的主人,逝去的旧人,相逢竟是如今一番场面。
简直令人嗤笑。
司徒幕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梨锦,把如何相逢,凉亭中所发生的一切,除却灵力一事,知无不言。
从得知的惊愕,到预料中的了然麻木,梨锦确定了一件事,竺听澜不可能劝动。
“既如此,抓紧解念吧。”
话毕,梨锦抖了抖衣袖,捋平褶皱,干脆转身,云淡风轻的模样挡去一切探究的欲望,看不清也看不透她此刻想法。
良久,直到梨锦走出五米距离,司徒幕查探未果,堪堪回神,两步做一步,跟上梨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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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看来,微生砚心结在于沈素玉去赴了赏花之约,如果没见陈淑,不至于沦落如此境地。”
梨锦左顾右盼,手上掐诀动作未停,微生砚所在位置逐渐化为虚影,一缕白烟寥寥四散。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司徒幕察觉到周遭时间流速正在减缓,梨锦闭眼一瞬,眼神陡然凌厉,冰冷淡漠,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目光宛若刀剑,寒凉刺骨,仿佛洞穿人心,任何秘密在她眼中无所遁形,“浮世万般,一念千结,听凭吾引,寒雾皆散!”
话音刚落,眼前画面发生变化,山庙,树林一切扭曲在一起,时间回溯到沈素玉去见陈淑的那一幕。
念境中忽然飘起海棠花瓣,纷扬而落,刹那间月下花前,落英缤纷,花叶迷眼。
花瓣轻落,司徒幕不自禁侧首去看身边的梨锦,奈何海棠数量渐多,视线朦胧,只能看见她小半下巴,他却不以为意,心底默默想道,太像了。
像极了十几年前的一幕。
梨锦大概已经记不清了,司徒幕不如她忘性大,觉着自己也许会终身难忘。
开春的温度混杂着冰雪初融,冰冷入骨,他昏迷卧病,感受到了冰冷尘世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梨锦兀自向前走到沈素玉背后,素手一挥,瞬间窈窕的身影不见踪迹,她刚要喊司徒幕交代计划,谁料,回眸便是他呆滞出神的模样。
古典秀雅的远山眉往眉心拧去,好似两座小山堆叠靠拢。
梨锦霎时心头窝火,没忍住脾气朝他一吼:“发什么呆呢?!”
在念境干正事还敢发呆,活腻了?
陡然遭到一声怒吼,飘远的思绪争先恐后地回笼,司徒幕下意识抖了一激灵,懵圈几秒后迅速调整。
难得见他露出除了古板之外的情绪,有点可怜好笑。
梨锦到嘴的训斥一下哽在喉咙,不知如何是好,她选择沉默。
气氛安静一刻,柔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陈淑此时应在和村民串通一气,我去当祭祀的新娘,设法进庙里面,你藏在暗处,见机行事接应我。”
话毕,像为了向他说明缘由,梨锦施了个简单的追踪术,扔向山顶青瓦所在。
萤火光球如同流星坠落,拖尾带着细闪尘沙,不到青瓦一里处,突然停住被狠狠弹开,光团散成粉末,一切归于平静。
似有某种屏障严严实实笼罩,将庙宇与外界相隔。
梨锦下巴微扬,对此早有预料:“微生砚的视角进不去,目测只有这一个办法,问题绝对在那里面。”
司徒幕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盏茶,梨锦打起哈欠,正要催促,郎君终于抬眸:“可以,但诱饵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