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
微生砚自得知沈素玉下落,一改先前绝望迷茫,他站在溪风溪月身后,神情冷淡,丝毫让人联系不起一刻钟前,庙宇里头落泪悔恨的模样。
梨锦双手环抱,倚靠着路边树干,她抬头随意看了眼此时天色。
蝉鸣噪耳,深夏燥热难耐,空气都是热的,今年的夏天似乎来的比往年晚了些许。
以至于初夏还是如春日般清爽微凉,逗留太久,瓢泼大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高挂天边的烈日炎炎,河流水势下降,露出年久失修的简陋木桥。
梨锦心里估摸着时间,目测现下已然入了三伏天。
溪月见梨锦杏眸涣散,思绪飘远,清了清嗓子,提醒:“人我带回冥界了,就此别过。”
闻声梨锦本能回过神,听到的大差不差,点头示意:“劳烦了。”
转而,梨锦偏头看向溪风身后的微生砚,神色恹恹:“保你,是沈素玉的意思。”
微生砚听到沈素玉的名字时,刹那间,平静的面容裂开一丝缝隙,而后恢复如常,眼睫似露珠坠入花瓣,带起细微轻颤,暴露他的心绪。
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有些复杂,愿灵的意愿自然是随主人,防止这人又出什么幺蛾子,梨锦便简明扼要坦白。
“渡魂可积攒功德,有助于你修复魂魄,若想再见故人,时机到来前,劝砚公子好生安歇,莫生事端。”
“我所能帮的,到此为止。”
这是下山以来,司徒幕第二次见梨锦心软出手,嘴上口口声声讨厌麻烦,无所事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江雨月那次,明明只用将人带出念境,破除执念,偏偏却给人希望,走出困境。
微生砚,念境中影玉的请求是劝说他离开,不要执着不放,她却干脆将人送于冥界,给予寄托。
这可比魂飞魄散的结局,好了不知多少。
梨锦对司徒幕此刻心中所想一无所知,一门心思钻研影玉所言。
入境前“沈素玉”的一举一动简直和念境里的本人一般无二,真的是善恶分开,一人入戏太深吗,谁又说的清其中缘由呢?
究竟是因为玉佩染上了沈素玉鲜血,还是另有其他,梨锦不欲再细想。
微生砚背脊挺直如松,不肯弯折半分,直至眼下,他半垂着眼眸,郑重其事道举起双手,移到身前俯身作揖,朝梨锦致谢:“多谢梨姑娘。”
溪月抛出笏板,抬手捏了个复杂的术式接回,甫一空地缓缓升起了一面黑色的巨门,门里阴风阵阵,时而传来呼啸声。
他笑眼眯眯地向这边投来目光:“该走了。”
话音刚落,微生砚抬步跟上溪风溪风,走进门里前,他深深望了眼梨锦,视线扫视而过面目全非的村子,阖目,敛下心中复杂。
“快点!”溪风迟迟不见人,没忍住催促。
溪月听了充当和事佬,“这么急作甚,左右不缺这点时间。”
接下来,迎接他的是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不过这一切,和梨锦无关了。
待到少年身影彻底没入阴阳门,通道顷刻朝中间一拢关闭。
梨锦收回视线,不再多留,刚要开口,只听半醒的嘤咛忽响。
女娘顺着声音来源寻去,方子寻揉了揉眼睛,意识带着睡醒的迷茫惺忪,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梨锦目光幽幽,语气不明:“你倒醒的是时候。”
这声哀怨彻底惊走未散的倦意,方子寻条件反射地弹跳起身,左顾右盼。
“怎么了怎么了?”
梨锦实在没脸看他这副傻样,不禁低首扶额,一时怀疑自己的想法。
我到底觉得这厮哪里像个正派修士?
嫌弃麻木的情绪几乎快溢出眼底,司徒幕习惯地上前为她解忧,简言意骇向方子寻说明经过。
总而言之,危机解除,该去了下一个地点了。
方子寻恍然大悟,因为昏睡的缘故,感觉这一切像是一场意外突生的梦,如镜花水月,没有实感。
梨锦淡淡瞥了眼剩了一根麻绳的树桩,背过身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
“马匹跑了,现在,只能徒步看看能不能遇上别家马车经过了。”
想此,女娘不禁鼓起两腮,露出女儿家的娇俏嗔怨。
司徒幕倒不以为然,他曾多次下山历练,皆是凭靠自身。
方子寻更不用说了,能乘工具便尽量不走路。
司徒幕顿时捡着两个人一个头两个大。
*
烈日炎炎,碧空如洗,空气的炽热扑面而来,闷热难受,仿佛置于大火炉,地上就是面烤架。
但还好这段路是条林荫大道,能感受到些许凉爽,不过出了林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幸,司徒幕先前做的箬笠没丢,好歹也能遮挡几分刺眼的阳光,梨锦看了眼尽头没有绿树的小道,不禁难受。
“能不能有个好心人路过啊——”
下一秒方子寻替她说出所想话语。
梨锦佯装认真,抬眸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的司徒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两道视线灼热的直刺司徒幕后背,如芒直白。
一人倒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