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
裴回从黎明网咖出来,一路走到南郡五中附近,果然看到对面郑峻茂在卖鸡蛋汉堡。
南郡五中还没到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各个小吃摊前都没什么人。
郑峻茂的鸡蛋汉堡摊子前倒是站着一个男生,穿着南郡五中的校服,应该是晚自习偷偷溜出来的。
郑峻茂将烤好的鸡蛋汉堡递过去,低头舀面浆的时候,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落下。
“老板,一个鸡蛋汉堡,加辣不加番茄酱。”
郑峻茂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站在摊子前的裴回。
夜色下,少年单肩松松垮垮地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身上黑色的衬衫解开了两枚扣子,颀长的身姿懒洋洋地站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偏偏他映在灯光里的清俊眉眼是冷淡疏离的,还藏着一分戾气,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郑峻茂却见过了少年最真实的模样,知道他面上的冷漠都不过是伪装。他笑了笑:“今天过来的怎么这么晚?”
“刚好饿了,就想吃您做的鸡蛋汉堡。”裴回说道。
郑峻茂一边手下忙活,一边和他说话:“那吃一个够吗?”
裴回轻轻颔首:“吃了晚饭,这个是夜宵。”
做好的鸡蛋汉堡都已经卖完,所以得现做。郑峻茂问他:“急着走吗?不急的话在这里先坐一坐?”
裴回颔首,直接走到摊子后面的塑料矮凳上坐下。
郑峻茂已经摆了很多年的鸡蛋汉堡摊子,做起鸡蛋汉堡来早已经得心应手,对裴回的口味更是熟悉,很快就做好了裴回要的鸡蛋汉堡。
裴回安安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夜色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峻茂曾不止一次看过裴回这样的模样,有时候他来家里吃饭,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他一回头,就会看到裴回露出和现在一样的表情,被他一看,又慌忙地掩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郑峻茂将鸡蛋汉堡递过去的时候,便随口问了一句:“不高兴?”
裴回接过鸡蛋汉堡,没说话,直接吃了起来——
是他熟悉的味道,刚才出来的时候明明饿了,可真吃着东西,他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突然没了胃口,味同嚼蜡。
暂时没有生意,郑峻茂于是也搬过一张塑料矮凳,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的目光落在裴回的身上。
郑峻茂第一次见到裴回,大约就是在这样的季节,算起来,应该有三年了。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摆摊结束,在骑着三轮车回去的路上,他捡到了裴回。
当时的裴回晕倒在巷子口,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人送到医院。
直到裴回被医院的医护人员帮忙抬到病床上,郑峻茂这才发现他一身都是伤,脸上、身上到处青青紫紫的,像是被谁给打了一样。
医生给裴回身上的伤都做了处理,他一直没醒,医院里又没床位,他于是就把他给带回了家。
睡了一个晚上,裴回第二天快十点才醒。
他给他准备了早饭,少年冷着一张脸,说不想吃,直接就要走。
他拉住了人,少年第一反应就是要甩开他,可还没动作,少年看了他一眼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动作又停住,僵硬着身体被他拉到桌前坐下,乖乖地吃掉了全部他准备的饭菜。
第二天,他在门口捡到一篮子水果和鸡蛋。
第三天,他又在门口捡到一箱牛奶。
第四天,他抓到拎着一手保健品的少年。
郑峻茂从第一天就知道少年面冷心热,少年明明可以甩开他的手,但怕伤到他,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后来,少年时常过来买鸡蛋汉堡,从嘴硬别扭到习以为常。
他曾不止一次见过裴回脸上有伤,终于忍不住委婉地提醒他少打架,裴回虽然当时没应声,但后来,他再来的时候,脸上再没有了伤。
鸡蛋汉堡摊子旁是卖炒粉的,和郑峻茂都是经常来南郡五中这里摆摊的,彼此都很熟悉,他时常能看到裴回过来,有时还能见到他们一起吃饭,这次看到他们一起坐着,便笑说了一句:“郑老板,你是又多了一个孙子啊!”
郑峻茂也笑:“这是我的大孙子!”
裴回闻言动作一顿,不禁抬起眼眸看向郑峻茂,郑峻茂感受到他的视线,朝他看过来,裴回立刻转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鸡蛋汉堡。
郑峻茂看了看他,没见他脸上有伤,试探问了一句:“不会是又打架了吧?”
裴回说道:“没打架。”
郑峻茂放下心来:“没打架就好。”
但说完,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裴回鸡蛋汉堡也吃完了,听到他叹气,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郑河最近还听话吗?”
郑峻茂摇了摇头:“说到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老人家想多了,小河最近似乎是惹事了……”
“好几回我都瞧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每次我问他,他又说是和同学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被球打到的……”郑峻茂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我总担心他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裴回想起上次见到郑河的情景,又想起他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