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
心口剧痛,浑身因痛苦而无声震颤。他脱力地半跪在地上,鲜血从身体中缓缓流出,染红了散落一地的纱布。
他拼命伸出手,努力想要起身,想要追上去,问她为什么。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动了动发颤的手指。胸腔中的剧痛遍布每一寸经脉,意识仿佛慢慢漂浮,温热的血液渐渐抽离他的胸腔,脱力的躯体变冷……眼皮愈发沉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最后的目光所及,少女颀长的背影冷冽决然,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大大大
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入目是白色的军帐。他动了动手指,只觉胸口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寸身体都烧得滚烫。
军医慌忙凑上来,喜不自胜道。
“萧、萧将军您可算是醒了?!!”
“将军身上新伤未愈,心口又生生中了一刀,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啊!!”
“要说将军真乃神勇命硬之人,好在那一刀偏离心脉半寸,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啊!将军此番大难不死,真乃是天佑神迹!"医官满眼激动难抑。
萧伏咬牙强撑着坐起身,声音嘶哑。
………帝、帝君在何处……”
军医愣了一下,才道,“五日前帝君已整军启程返回雍都。”
萧伏吃力地半卧在榻上,数日的高热让他的嘴唇干涸皲裂。闻言,他低低笑出声,笑声嘶哑难听,持续的笑声让伤口几乎崩裂开。
军医被吓得一时呆愣在原地。
将、将军莫不是疯魔了不成??!
隋广知道人终于醒了,长舒一口气。
他在榻前浓眉紧皱,白发下一双虎目含威,终究是叹息一声。
“那日你都做了何事,为何帝君如此震怒,竟不惜亲自动手杀你。”
帝君对隋氏一族有恩,若是萧伏有了异心,他隋广也不会顾及往日父子情分,会替帝君亲手杀了这逆臣贼子。却见萧伏眼中阴翳更甚,带着戾气和自嘲,“义父放心,我不过是帝君所执的刀斧,绝不会伤她一分一毫。”“凡敢阻挡她的,我都会替她杀尽,即使拼上我这条命。”千里之外黑夜苍茫,唯一轮孤月高悬。
黑黝黝的山谷中夹着一条狭长的官道,仿佛望不见尽头,仔细去瞧,一列长长的玄甲队伍正无声向前。山鸮忽而扑凌凌拍打翅膀,掠过银白的月轮,视线的尽头是灯火璀璨的雍都。
月色如霜,山林连绵茂密。
玄甲军在地势平坦处安营扎寨,准备休整。已行军半月,再有几日,雍都便会迎来真正的天子。中军大帐中和往日一般燃了半夜的烛火。
各地来的情报和军务在案上堆成小山。
姜洛冷笑一声,总还有些人不死心,对女子登基为帝之事不赞同,对三皇子禅位之事不接受。
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要刀没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们就不会接受改变,要守着腐朽发烂的规矩到死。
帐中烛火摇晃,燃了半夜的烛火终于熄灭。营地中巡防的守卫十步一岗,黑夜寂静无声,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风吹树影摇动,在帐外映出影影绰绰的魅影。忽然,一道狭长的阴影从树枝后延伸出来,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残月。
夜风带着冷意,吹过微微晃动的帐T顶。
黑影形如鬼魅无声无息潜入,缓缓靠近榻上的隆起。去死吧!!
黑衣人在心中无声呐喊,露出的双目满是憎恨。“噗味一一一一”
长刀插入厚厚的被褥,黑衣人眼中一跳,立刻察觉不对!用刀尖挑开被褥,里面是几只被扎得破烂的软枕,白花花的棉絮散落在地上。
“该死!”
黑衣人暗骂一声,知道自己中计了。
双目阴翳冷戾如蛇瞳,牙齿动了动,就想咬破毒囊。可有人比他的动作还快,一只苍老的大掌狠狠钳住他的下颌,骨头咯咯作响,下颌骨几乎要被捏碎。黑衣人喉口发出嗬嗬声,面容发青拼命挣扎。两条胳膊被卸,泛着黑色的长刀掉在地上。扭曲的手腕无力垂下,月色下隐隐看到,腕骨之上一个三角云纹刺青。
姜洛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冷冷眯起眼。
她扯唇冷笑,用刀尖挑起那只脱力的手。
“你可见过这个图案?”
隗老一半苍老面容隐没在兜帽里,拉出一道长长的黑色阴影。
待他看清这个图案,脸色骤然铁青。
卫氏那些逆贼早已毒发身亡,竞还有余孽敢来行刺殿下。隗老立刻双膝跪地,深深叩首,“是老奴失职!请殿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