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而行

事实证明，水非仙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四十分钟后，三人围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高歌刚做好的四菜一汤，菜式还都是水非仙上次在度假村时，多吃的那几道。

整个用餐过程，让不知道人看到，都会以为高歌是这个家里的贤夫良父，关心完大的又关心小的，偏他自己还乐得忙碌。等到三人用过晚饭后，又袖扣一拆，袖口一挽，哼着歌进去厨房里洗碗洗盘子，轻车熟路，动作自然到诡异。

等到一切都被高歌整整齐齐地收拾妥当，窗外天色已渐暗。水非仙叮嘱好小莲一个人在家不要给别人开门，就准备出门送送高歌。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无言走出家属院，水非仙提议：“先别开车了，我们就这么走走吧。”

朗朗月色下，水非仙带着高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路上。在高歌的眼中，先他一步的水非仙被温柔的月色镶嵌了条银白色的边。此刻的他，眼中看不见绝美的月色，也看不见脚下的六便士，他只能看到前路，那条水非仙带领着他前进的路。

在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中，高歌听到水非仙开口：“高先生，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作为好友，我想提醒你，在我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纯属白费力气，就不要这般浪费自己的心意了吧。”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水非仙放慢脚步，看向远方，似乎在怀念着过去：“高先生啊，人活一辈子，会经历很多感情，爱情、友情、亲情。这些感情每一项虽说都很重要，可你知道吗？亲情是我渴望了很多年的东西。或许你想象不到，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无数次盼望，可以拥有一个家庭，可以拥有亲人，哪怕不幸福，我也想有个家。我等了很久很久，才等来小莲，我知道继父对一个性格敏感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你做得再好，有你加入，她都会担心从此不再是我心里的第一位。更何况，高少爷你的家族，想要容纳我们母女也不容易，我想你自己也不能保证小莲会不会从中受伤。所以，无论你做再多，我不会允许，你走进我的心，我不会同意，你加入这个家，你明白吗？”

高歌静静听着水非仙的话，没有打断，也没有急着否认，只是将她的话，牢牢地刻在心里。

水非仙接着说：“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在现实中存在的可能性太低了。且不提两边家庭的巨大悬殊，就我们两个人从小生活环境的差异，现实生活中处事的风格，包括婚后的一地鸡毛，种种因素都预示着童话般的爱情，现实中不会存在的，如今的你喜欢的只不过是你想象中的我。有那么多例子，都能证明这一点，婚姻这座坟墓，并肩而行都无比吃力，更别说是需要我来仰望你。高先生，你真的觉得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好，罗密欧与朱丽叶也好，他们若是活下来，生活在一起，还会幸福吗？”

高歌一直等水非仙说完，他没有回答水非仙的提问，只是开口给她讲起来另一个故事：“水小姐，我想，你有一点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高家少爷，如你所见，我会做饭，我没那么会处理人情世故，这都是真正的高家少爷身上不会出现的。我，其实是高家庶子，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个私生子罢了。”

水非仙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向高歌，恐怕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

高歌面带笑意，跟水非仙分享着自己的故事：“我有两个妈妈，一位是我父亲的原配，跟我父亲一起生活在港城。另一位是我的生身母亲，她是英国人，我从小和她一起生活在英国。听说我英国的妈妈，还是我港城那位妈妈，替我父亲寻来的，不过是因为我港城的母亲无法生育，她便大度地替我父亲纳一房姨太太继承香火罢了。”

高歌边说，看到水非仙听得神情专注起来，他便抓住机会悄悄向前半步，替水非仙挡住夜风，他也不扫兴，继续说着：“我父亲跟他原配夫人，是商业联姻，事实上，我父亲是一位对亲情不看重的人。他们需要我，也不过就是想要在祠堂族谱上有个传承。至于我的生身母亲，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你们两个在面对孩子时，非常相像。我从小啊，一直以为我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着正常的家庭，只不过是爸爸比较忙而已。我也曾怨过，我的爸爸为什么这么忙，忙到我母亲经常以泪洗面，都等不来他。当初我那样帮你，水小姐，除了看好你未来的发展，主要也是我自己差不多也是单身家庭出来的孩子，比较能共情你们的遭遇。”

“我很抱歉，高先生，勾起你伤心的回忆了。”水非仙感到抱歉。

高歌却认真望着水非仙的双眼，他的眼睛满含笑意：“为什么好道歉的，水小姐。我之所以将这些告诉你，那自然是有我的目的。我会做饭，那是我一次次盼着我父亲回来，我知道他吃不惯白人饭，为他学着做菜。后来我也就不盼了，但我不后悔我学会做饭这一项技能。因为在我长大的那一天，我就发誓，我不要做我父亲这样的人，我爱一个人，我一辈子就只认她一个，我想要的，我曾经盼望的，全部都会给她。水小姐，我不需要任何人仰望我，哪怕再困难，哪怕跌到谷底，我都会想办法同我爱的人并肩而行。你也不用担心小莲，我可以等，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哪怕是一辈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