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针
着不正常的红。如此寒冷的清晨,汗珠竟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明明受了重伤,她却跪得笔直,只有头低着。
纪嬷嬷脚边垂着一条带血的鞭子,冷冷地看着姜贞儿,语气毫无波澜:“贞儿,你可知错?”
姜贞儿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倔强,声音虽弱,其中坚定却未减半分:“不知。”
站在纪嬷嬷身边的绿漪听罢立刻冲上来撕打她,贞儿根本无力还手,只挣扎了几下,便结结实实地受了好几巴掌,血都从洁白的寝衣渗出来。
宫女们都有些不敢直视这一幕,有的同情,有的畏惧。
纪嬷嬷看她挨了打,才慢悠悠地说道:“口说无凭,物证都在这,你还抵赖?”
小九这才看见那根针就摆在桌上,仔细一看,果然是骨针。
姜贞儿身体猛然一颤,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身形微微摇晃,却始终不肯倒下。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咽下喉间的痛呼,开口讥讽道:“嬷嬷也知道口说无凭,须知给人定罪,要人证物证齐全,拿着一根不知道哪儿寻摸来的破针,就想污蔑我的清白,这就是嬷嬷的本事?”
纪嬷嬷皱了皱眉,她早就知道姜贞儿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却不想刑也受了、言语也激了,还是这么死鸭子嘴硬。
她眼神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妞妞被她看得心惊肉跳,看向身边,却见小九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小九心中明白得很,纪嬷嬷半夜把人拎走,还背着内务府动了刑,就是宁愿冒着被申饬的风险也要自己了了此事,若是这样,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怎会一大早把下人房的宫女都传了来。
只有一种可能,姜贞儿拒不认罪,纪嬷嬷没法子处置她,只好叫众人来给她施压。
这时候,谁当了出头的鸟,不论是站谁的边,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有没有人见过姜贞儿拿着这根针?”
无人应答,纪嬷嬷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又问了一遍。
终于有人小声开口:“见……见过……”
纪嬷嬷刚要趁机发作,姜贞儿忽然出声质问:“你可看清了?我拿的,是这、根、针?”
那人被她这一问,也有些犹豫起来:“我见她拿着针,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根……有点像,但也不能确定……说不定是别的……”
一根针而已,谁能说清到底拿的是哪根。
采莲红肿着眼,哭着说:“这并不是咱们寻常补衣的针,若不是嬷嬷见多识广,恐怕真要被她唬了去。”
众人闻言探着头都要看那针究竟有何不同,只听采莲继续哽咽着说:“这叫骨针,寻常人家都用不上,宫里只有绣坊里有,咱们中除了姜贞儿,还有谁能日日出入绣坊,轻易搞到这种针?”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没想到妞妞忽然开口,小九已经来不及阻止。
“就算贞儿常去绣坊,也不能断定这针就是贞儿带出来的吧,我们也都去得,这理由实在不通。”
小九闭了闭眼,待她说完,死死扣着她的手,生怕她再多说一句。
纪嬷嬷果然有些面色不虞,却仍不慌不忙地说道:“自然……绣坊的针线都有定数,我把她扣在这,派人去了绣坊一趟一查,结果怎么着,绣坊那也正对帐呢,说她昨儿的针具并未归还,恰好是一根骨针。”
这也太巧了。
小九心中一惊,她本以为这事就是纪嬷嬷和青杏等人给姜贞儿使绊子,没想到绣坊也牵扯进来。
天才亮了一刻,这时候绣坊对帐?她敢说,也要有人信才行。
想到这,小九忽然又想通了一茬。
怪不得,怪不得她们用骨针来做成这一计,因为唯有骨针仅绣坊有,取用还需登记,如此一来,既容易撇清别人,也方便构陷贞儿。
姜贞儿心里也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被宋嬷嬷给卖了。
她还忍着剧痛跪着,额头已然青筋暴起,喉中仍压抑着痛苦的喘息。
若是有人此刻看向她的眼中,便能惊异地发现那里烧灼着坚定的火光,仿佛她受尽折磨的身体只是留在尘世间的躯壳,而灵魂高居云端,俯视着这一切。
纪嬷嬷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