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傅康安等舒妃挨个赏了下人，忽然小声唤道：“姨母……”

舒妃低了头看他。

“怎么她们都有赏，康儿呢？”语气中还带着点委屈。

舒妃被他逗得大笑，忙哄他道：“有呢，短了谁也不能短了我的康儿。”

说着取了芳菲适时递过来的艾草尖，给傅康安戴在辫子上，笑着问道：“好不好看？”

那艾草尖不是真的艾草，而是玉制的，想来是舒妃怕小孩子闻不惯艾草味儿，不过弄成相似的样子图个吉利罢了。

傅康安点点头，缩在舒妃怀中奶声奶气地道谢。

小九看在眼里，心中大为震撼。

这富察家的小少爷，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平日里对着她话都不多讲一句，如今在亲亲姨母的怀里竟然撒起娇来。

端午这一天很快热热闹闹地过完了，晚膳的时候舒妃带着傅康安去了宫中的宴席，只有芳菲一人同去伺候，小九她们是不配入殿的。

不过皇后赏给各宫宫女的粽子倒比宫外的好吃许多，小九一连吃了三个，到入寝时还有些胃胀。

宝珠去取了一碟山里红给她消食，笑着点她额头：“好没出息！”

小九拾起一颗放在嘴里，酸得直皱眉头，她吃不得酸，若不是入夜不能在宫里闲逛，她宁愿出去走两圈，也好过吃这劳什子。

听见宝珠的取笑，小九心中也有些后悔，其实她吃的不止三个，午时趁舒妃和小少爷赴宴时，她偷偷跑到下人房去寻妞妞，给她带了蜂蜜粽子，顺道又陪着吃了一个。

妞妞许久不见她，一见面又是哭又是笑，眼泪糊了她一肩。

小九在承乾宫是小幺，虽然不至于人人让着她，但都嫌她人小年纪轻，不把重活累活给她做，小九待得久了，还真忘了自己早先在下人房时还是照顾别人的那个，如今被妞妞“姐姐姐姐”的叫着，才唤起了先前的记忆。

小九笑着给她擦眼泪鼻涕，问她这两个月过得好不好。

“也……也就这么着，纪嬷嬷再没回来过，来了个徐嬷嬷，也是一般凶。”

想也是，内务府管事大多一丘之貉，再来一个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个徐嬷嬷待你不好？”

“嬷嬷倒没有过分苛待，可是没有姐姐，她们都欺负我，我做的活比她们都多。”妞妞说着说着，委屈得直掉眼泪。

小九看着心疼不已，可是却没有办法。

越是下等的去处，人越是想踩着彼此往上爬，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小九心里盘算着，要给她寻个法子，同自己一样到主子身边去。

“你先别哭，等我回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你也调到承乾宫来。”

妞妞止了抽泣，含着泪问：“真的吗？”

“我先探探芳菲的口风，她是舒妃的大宫女，心肠很好，便是不成，也能为你我拿个主意，你且放宽心等着。”

妞妞出身在新入宫的宫女中也算高的，偏偏她性子软，根本想不到拿身世打压人的招数，便是小九提醒了，也做不出来，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小九好不容易把她哄得破涕为笑，自己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直到此

宝珠听了道：“不必去问芳菲姐姐了，便是我也知道不成。”

小九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这是怎么说？”

“各宫宫女都有定数，便是主子自己也不能改的，承乾宫的主位是妃位，额定就是六个宫女，你看令妃再受宠，只要在妃位上一天，那也只能是六个宫女伺候，多一个也不行的。”

小九心中有些泄气，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难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宝珠反问道：“你说的那个小宫女出身好，她是上三旗的包衣，回头分了宫室，自然归上三旗的主子，何愁没有好去处？”

“她性子太软，在那待一天便是受气一天，这才托上我，想早点离了那。”若是认真等内务府分宫室，可还有三个多月，教妞妞怎么捱得过去。

宝珠叹了口气道：“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难道我就是一进宫就到娘娘身边的？也就是你有好运道，赶上苦夏犯事的档口，像个猫儿似的被娘娘捡回来，旁人哪有这个福气……你也勿要总为这些人劳心，多宽慰些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问到娘娘面前，平白惹主子不痛快。”

小九听了她的话，想起妞妞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愈发熬煎，漱了漱口，躺下胡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