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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一通电话,她所在的地方的洪水也将退去,钟闻已经和她约定好了下次上课的时间。
那是个异常美丽的艳阳天,天空晴朗的不似往常,之前的阴云惨雾荡然无存,情人崖上方阳光耀眼,碧空如洗。
那是一个钟闻气象学意义上的好天。
一大早辛溥就听见房间里面的响动,连绵的阴雨天滋生了他的懒意,在钟闻第三遍叫他的时候才散漫地爬起来。
他站在楼梯上,看见钟闻已经收拾出了一整套远足行装:草帽,水壶,还有他的画板和颜料。
“小溥,快些吃点东西,我们早些出发。”
桌上给他准备的是一份三明治,奶酪火腿,非常简单。
钟闻告诉他在情人崖东面有一处山坳,地势平缓景色好,适合写生。从家里出发需要半个小时的步行时间。
钟闻特意嘱咐辛溥换上耐脏的衣物,暴雨过后山中各处都是泥泞,好在那天日头正烈,晒在人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能感受到热度。被这样的日头晒着,许多稀软的草甸也渐渐沉了起来。
那是辛溥第一次走进情人崖,切实的探索,不同于上一次远远地观望也仅止于上山的一段脚车旅程。山陵并不因为有浪漫的名字而柔软,相反地仍有几处较为险峻的地方,在前面开路的钟闻不得不时刻回头提醒辛溥要小心,在他们的脚边就是一道悬崖,稍微晃神打个喷嚏就有可能一脚踏空。
辛溥一路上小心翼翼,山中不时有成群的橙粉蝶出没,嫩绿的前翅尖端是耀眼的橘黄斑点,它们围着垂落下的槌果藤,不停飞舞着。
他们沿着有橙粉蝶的方向走,没多久就来到了东面的山坳,穿过最后一片阔叶林,眼前的景色骤然开阔,辛溥已经有些腿脚发软,但还是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是一处被鲜花肆意点缀的原野,在巨大的山堑前就像是落在情人可靠怀抱里的一池春水。即使风雨肆虐过,原野上依然开出大片的野花。
钟闻带着辛溥找到一截被青苔和藤曼掩盖住的断木,木头的横截面足需要两个人的臂围才可以丈量,他们坐在那截巨木的遗骸上,辛溥看着钟闻取出了自己的画具。
钟闻用铅笔丈量了一下眼前的景色,画布的中心却始终空空。
“小溥,”他问,“或许可以请你坐在我的面前?”
辛溥的注意力从花丛中被拉扯回来,听清了钟闻的意图,是想让自己做他的模特。
他没有什么做模特的经验,更何况要画他的人是自己的小舅,是钟闻。
“没有关系,你不要紧张,只要随意坐在那里。”
他拒绝不了钟闻,于是走入他指定的花丛中坐下,草地还有些被暴雨浸润过后的潮湿,以及泥土的气息。他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刚想告诉钟闻,却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那是一股纯然的,不带感情与表达的目光,平日里的温柔风度收敛不见,一双眼睛又深又沉,自上而下俯视着他,是辛溥从未见过的神情。
辛溥被这样的目光长久注视着,渐渐有些不知如何自处,避无可避,只能佯装玩弄野花,埋头下去。
“小溥,要抬起头来。”
辛溥心头一惊,回过神时手里还捏着一根掐断的酢浆草,白色的草汁顺着指尖流出来。
阳光实在是太热了。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钟闻说,“放轻松一些。”
辛溥的心里立时生出几分孩童的狡黠,他索性躺了下去,柔软的草甸容纳了他,他透过草茎的间隙看钟闻,竟有些偷窥的快意。
“小舅平时经常来这里吗?”
钟闻正在纸上勾勒年轻人的轮廓,寥寥几笔,铅灰和纸页簌簌摩擦。
“偶尔来,夏天的时候人会多些,大家带了澡具,会去前面的小溪里玩水。”
“冬天的时候,山里会下雪,这个地方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一两个月后,野花又会重新开出来。”
画的参照点定好后,辛溥得了允许可以自由活动。他往较远的地方走去,找到了钟闻说的那条小溪,那里盛开着许多鲜花,银色的溪水绕滩流过,树林间的声音空灵而神秘。
辛溥于是脱了鞋,将双脚浸泡在冰凉的泉水里,清澈见底的溪流看得见月白的水底,阳光折射在其中,水晶一样灵动,鲜绿的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扭动。
他用脚掌波动着清凉柔顺的河水,轻盈的快乐像是围绕着槌果藤起舞的橙粉蝶,白日里闪烁的明星,他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钟闻驻笔聆听了一会儿,他的小溥在唱歌,在溪水的混响之中,少年的声线粗疏而柔和,如松上落雪。
那是辛溥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刻,隐秘的,不受人注意,却又自由自在的歌声。温柔的山谷用清风和花海隐藏起少年的秘密心事,他听见钟闻的脚步声靠近,又停下,他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守护者一般,静静地守着他的歌声不被惊扰。
辛溥回过头去,钟闻也如他一般坐在草地里,身边野花簇拥,他正用手边的野花编一个花环。夕阳西下,暮光给他们的脸上镀上黄金般的油彩,那一刻,他们像是两个躲藏在秘境中的少年,彼此张望着,既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