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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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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办丧,哪怕死得是个庶子,朝中能来的官员,全来了,为了感谢他们,丁夫人磕了半日的头。

她不是不累,她是累极,可她不敢歇息,她满脑子都是溶月附在她耳边的那一句,“江家杀了正折”。

终于,她来了。

丁夫人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四舅母——”

寂静的灵堂忽陷骚乱,溶月和青莲等人七手八脚地抬起丁夫人,把她送回卧房。

进了房,溶月立刻说:“青莲,你速去请郎中,其他人,回去灵堂守着,房里有我,不必担心。”

“是。”

奴婢们又一窝蜂地退去,待房里只剩下溶月,她吩咐林缨:“去廊下候着,若有人来,说一声。”

“是。”

房里越发安静,静到只能听见丁夫人沉沉的呼吸声,但,不消片刻,呼吸声变浅,丁夫人坐起身:

“月儿,正折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外祖。”

丁夫人垂眸,沉默了许久,久到溶月以为她不信,她心道,该怎么说,才能说服她,丁夫人却又开口了:

“为什么?”

“大理寺查到江家和江宁府合谋,以太学考题为诱,笼络权臣,御史大夫王大人要在殿前弹劾外祖结党营私。”

“难道正折死了,王大人就不弹劾了吗?”

“无论是大理寺要坐实江家之罪,还是江家要摆脱结党营私之嫌,四舅都是最至关重要的人证。”

“所以父亲杀了他?”

“不,外祖没有杀四舅。”

“可你刚才——”

“外祖要摆脱在朝堂上的颓势,只杀四舅是远远不够的,他须彻底摆脱泄题之疑,才能保住江家。

所以,外祖告诉四舅,只要四舅把脏水泼给王家,并且让王家辩无可辩,他就会护住明谦,保他一世无虞。”

“为了……明谦吗?”

泪水又一次决堤,丁夫人捂着眼,哭得浑身颤抖。

她以为江正折既不在乎她,也不在意明谦,她怎么都想不到,他是为保下明谦,被人活活打死!

“月儿,你说得这些都是真得吗?”

溶月抬眸,目光略过窗扉,望向急急朝卧房奔来的江明谦:“是不是,四舅母不妨问一问明谦。”

回廊下,江明谦气喘吁吁地问林缨:“母亲怎样?”

“回十一公子,四夫人大概是累晕了。”

“我要进去看看母亲。”

“这……”

“林缨,让明谦进来。”

“是。”

江明谦冲进卧房,“扑通”一声,跪到卧榻前:“阿娘,您没事吧?”

丁夫人摇摇头:“没事。”

“太好了。”江明谦勾了勾唇,唇角上扬的刹那,两行热泪滑过眼眶,“阿娘,儿子只有您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好。”

母子二人对着哭了一通,等哭声稍歇,丁夫人才一边抹泪,一边急切地问:“你后来见过你父亲吗?”

江明谦不答,眼神斜向溶月。

“无妨,月儿是自己人。”

“见过。”

“什么时候?”

“前日。”

丁夫人的身子又抖了起来:“他去见你,可曾说过什么?”

“父亲让我以后别整天游手好闲,还说天底下只有阿娘对我是真心,让我乖乖的,听阿娘的话。”

“呜……”

“阿娘,您怎么了?”

“没事。”丁夫人强忍泪意,“咱们是主家,阿娘和你得有一个人守着灵堂,阿娘身子不适,你多守一会儿。”

“可——”

“房里有你月姐姐在,没事得。”

江明谦起身,冲溶月深深躬身:“月姐姐,有劳你照顾母亲。”

“应该得。”

江明谦一走,丁夫人绷不住恨,抓着溶月的手,咬牙切齿地问:“正折是他亲儿子,他怎么能——?!”

她的母亲,是不是也曾这样又愤又悲地问过谁?

一定有得吧?

但那时,被问的人,又是怎么答得呢?

他们怎可能答?

他们只怕母亲知道,回头化作厉鬼,寻江家报仇!

“四舅母,月儿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比起质问江家怎能害死四舅,四舅母更该忧心明谦。”

“什么意思?”丁夫人大骇,“难不成他杀了正折还不够,连明谦也要杀吗?!可他不是答应了正折,会护着明谦地吗?!”

“第一,四舅死了,没人知道外祖答应过什么,第二,有宁家做四舅母的前车之鉴,四舅母还是以防万一地好。”

她怎么以防万一?

父亲要杀明谦,她根本救不了!

“月儿,也许是你多虑了呢?也许死一个正折就够了呢?”

“我问过大舅母,天子命大理寺彻查的圣命并未收回,大理寺若还想证实四舅泄题,便只能靠明谦。”

丁夫人的身子,因为溶月的话,抖成了一张筛子,以至于青莲领着郎中进门的时候,吓得肝胆俱裂。

“大夫,您赶紧看看我家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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