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非

“快了。”秦长风扬起唇角，露出得意，“只等太学开，江太尉便会奏请天子书信西汉，接某归故里。”

看来，命运的轨迹，还是发生了偏移，这一世，秦长风或将提早踏上归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恭喜三殿下。”

“怎么只恭喜某？应该恭喜我们。”

“我们？”

“若归西汉，某定会带着顽顽。”

秦长风伸手，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等到了大兴城，某带顽顽登翡华山，赏芙蓉园。”

听闻大兴的翡华山，比金陵的紫薇山巍峨，山上有一座叫芙蓉园的皇家别院，里面种满了牡丹。

有幸去过芙蓉园的文人墨客，曾说过一句话，翡华归来不看山，芙蓉归来不看花，可见其景之美。

秦长风能不能再回芙蓉园，她不知道，但，她一定不会去。

“三殿下喜欢牡丹？”

“是母后喜欢。

她就葬在翡华山之北，等来年，我们去赏芙蓉的时候，某带顽顽去祭拜她，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覆在她手背上的温热变得有些灼人，溶月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西汉的皇陵建在翡华山以北吗？”

“母后是废后，不配入葬皇陵。”

因为皇后被废，所以西汉帝才不想接秦长风回去吗？

“她——”

溶月张嘴，本能地想要多问两句，话到嘴边，却叫她咽回去了，她和他之间，身体亲密，足以，不必交心。

“想问什么？”

“没什么。”

溶月坐起身，打算下榻，却又被秦长风拽了回去：“顽顽，你明明想问什么，为何又突然不问了？”

“……”

她正是不知如何糊弄，冰娘悄声走到碧纱橱的外侧：“姑娘，四夫人来了，说有要事求问姑娘。”

秦长风面露不悦：“回了。”

“是。”

“等等。”溶月一边喊住冰娘，一边推开秦长风，“三殿下想叫所有人知道，小女与殿下白日宣淫吗？”

“有何不可？”

“虽说外祖父已归心三殿下，但江家后宅暗流涌动，稍有不慎，难保有人坏了三殿下的归国大计。”

“行。”秦长风披上衣衫，“某晚上再来。”

“还来？”

秦长风穿衣的手一顿，又横起眉：“不想某来？”

她当然不想。

秦长风是一只虎豹，别看他生了张清冷端方的脸，上了榻，全不管她身子受不受得，只顾自己快活。

可他若是不能快活，她又哪来的安稳？

“想。”

“多想？”

“三殿下，你真得该走了！”

“顽顽还没答某，你有多想某来。”

溶月暗叹一声，低眉吻了吻他的唇角，抽身离去的刹那，她用极致魅惑的声色，答：“想得如饥似渴。”

秦长风身子一僵，半是愉悦半是痛苦地瞥向身下。

早知道顽顽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他作甚非要逗她？

这下好了，他得难受一整日！

不行，他不能委屈自己。

秦长风伸出手臂，要把人揽回怀里，溶月却似一只狡兔，在他伸手前，先一步退到了碧纱橱下。

她得意地拢着袖子，扒着一朵雕花，得意地“咯咯”大笑：“今日小女失礼，就不送三殿下了。”

“呵……”

秦长风也笑了，他喜欢这样的顽顽，天真而又顽皮，就像人间所有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样子。

“小心丁夫人。”

出了卧房，她停在廊下看丁夫人。

她穿着一身素白，左边鬓角别了支白花，人立在风口，风卷得衣衫贴在身上，显得她越发的骨瘦。

她察觉有人在看她，侧过半身，目光如一潭死水，从她的额间往下扫，扫到她的脖颈，定了片刻。

在这转瞬即逝的停顿中，溶月看到她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波澜。

“月儿给四舅母请安。”

丁夫人咧开嘴，露出唇下黑黢黢的牙口：“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四舅母何时少了两颗牙？”

“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

落牙之痛，堪比锥心。

“明谦入土的那一日，我不在府里，没能去送他，不知月儿今日空不空，能不能领我去看看他？”

她空，但她后背疼得很，委实不想出门。

“只要外祖母肯月儿出门，我自然是愿意陪四舅母去得。”

丁夫人又笑：“月儿真是和母亲心有灵犀，母亲也说，她不管，只要月儿答应，我们随时能出门。”

“那便去吧。

不到一刻钟，两人走出兰雪台，往垂花门去。

直到中庭，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溶月权衡再三，觉得以静制动，不如主动出击，于是，她快走两步，和丁夫人并行。

“四舅母，世事无常，请您节哀。”

无常？

世事并不无常，是人心太险恶。

“大理寺送明谦回来得时候，可曾说过他是怎么死得？”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