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怎么秋河,以前和鹿博士他们见过?”敏锐的阿迪里站长还是顺着话头嗅到点问题。
林秋河看了眼鹿白榆强掩慌张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走到旁边的空位,拉出椅子,朝鹿白榆做了个“请”的手势,淡然一笑:“哦,只是想说,这么巧,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漂亮的科研工作者了。”
阿迪里站长一听,哈哈大笑:“秋河啊,你这就是对搞林业的搞科研的刻板印象了不是,你瞧瞧鹿博士戴博士沙木老弟,哪个不是俊男靓女。当然,我们鹿博士尤为出众的,人美专业也厉害,我可向她导师了解过,拿过两次国家科技奖学金嘞。”站长把鹿白榆当成自家孩子夸起来。
鹿白榆看了眼林秋河示意地眼神,走到那位置上坐下,脸被站长说得红一阵白一阵,林秋河在她身旁走过,还是那阵淡淡的木质香。
“就是还没个对象,真让人着急。秋河,云川,你们年龄相仿,都这么年轻有为,以后可以多联系,身边有合适的也给我们鹿博士介绍介绍。”
纪云川接过话头,撇了一眼林秋河,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站长不用担心,鹿博士风华绝代,自有良人等。”
鹿白榆听完,直接被刚端起来的水一口呛到。
林秋河十分自然地递到她面前一张纸巾,不露声色。只不过,都被旁边的戴扬看在眼里。
“站长,您就别拿我打趣了。咱还是说说正经事吧。”鹿白榆赶紧趁着气口打断刚才的话题。
“不急不急,咱先吃饭,最近各位都辛苦了,一定要好好尝尝咱们布尔津的美食,让我尽尽东道主之谊。”
话音刚落,各式菜肴就一盘一盘端上了桌。
烤狗鱼,冷水鱼,烤羊腿,大盘鸡,拌饭,红柳大肉串……以及三件儿乌苏啤酒。
鹿白榆算着桌上的人数……7个人,36瓶大乌苏,扭头看向戴扬,眼里尽是绝望。
戴扬拍拍鹿白榆肩膀,靠耳过去小声说:“没事儿,姐,还有我。”说完又招呼服务员,上了两杯酸奶,一杯给了鹿白榆,一杯给了沙木。
新疆虽不像山东那样有严格的酒桌文化,但该有的礼节和尊卑还是得遵循。
“站长,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第一杯,得好好感谢您……”
“站长,您能帮我们联系到北京研究所的专业研究员,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明天的艺展开幕仪式,您一定得来……”
“这个冷吃鱼真的好鲜嫩,谢谢站长款待……”
……
推杯换盏之间,已经分不清7个人各自喝了多少,敬了多少,又被灌了多少……这新疆的菜硬,肉足,酒也暖,7个人相谈甚欢,倒像是听家里长辈唠家常,听站长讲布尔津的过去,讲阿勒泰的冬天,听纪云川,林秋河讲他们团队的策展经历,讲“见海”展的构想……不知不觉,肉没吃完,酒已见底。
鹿白榆还算清醒,微醺迷糊但不至于烂醉,全程主打语言输出,戴扬则冲锋挡酒,喝个大醉。
鹿白榆和林秋河之间并无直接交流,只是偶尔,林秋河会帮鹿白榆舀个汤,夹块菜,递杯水,外人看来并无异常,因为这些事戴扬也常会做。
夜色渐重,夜市亮起了霓虹,更加热闹,仿佛晚间烟火刚刚开场。一看时间,竟已十一点。最后,也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恍恍惚惚,站长突然开口,说,那这事就成了!拉起林秋河,就要加上鹿白榆微信……
扫完码,一众人起身,夜市街口,各自散场,临走站长不忘嘱咐:“这里的河堤夜市很是热闹,你们年轻人爱逛,多逛逛。”
沙木搀着醉醺醺的戴扬,三人已无心逗留,径直朝书院走去,迷迷糊糊,全然忘记了和林秋河纪云川告别的礼数。
鹿白榆慢慢从刚刚的喧嚣迷幻中清醒,问道:“沙木,今晚发生了啥,怎么稀里糊涂的站长就说这事成了?”
“榆姐,你是不是也喝蒙了?全程你可都在协商。大概就是他们在新疆有一个月的自由创作时间,去哪都行,围绕“见海”主题就可以,因为大部分人可能多少都会选择和森林相关的元素,所以想着遇到瓶颈或是拿不准的专业情景,请咱过去讲解指导。你说了咱们大致会去的地区,说行程一致可以过去现场,路线不一致可以拉群线上交流,他们好像请了50多位艺术家呢……”沙木作为最小的师弟,没有让他多喝酒,思路清晰不少。
“啊,这样啊。我自己都要不记得了。这种场合我还是搞不来……”
“没有啊,榆姐,你是太强了,各方各面滴水不漏,酒量还好。”
鹿白榆笑笑,没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彻头彻尾的i人,刚刚那场景都是强撑罢了,此时,早已耗费完了所有精气,急需一个人独处回血。
走到书院门口,“沙木,你照顾好戴扬先回房吧,他可没少喝,我去额河边走走。”
“好,那榆姐你别回去太晚。”
河岸步行道昏暗的模糊,隔很远才有一盏的泛黄路灯效果甚微。但幸好那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映在额尔齐斯河面上,随着水波,月影层层缱绻。岸边伫立的额河杨之间稀疏交错的芦苇丛,在月光下,柔风中,摇曳着发光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