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两只沉甸甸的箩筐被郎棋昌收下,阿肆独独拎着一条扁担朝家里赶去。正所谓无事一身轻,完成了娘子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他归家的步伐也随之轻快了不少。
说来也是上天保佑,那日怀胎四个月有余的绣荣在阶梯上摔了一跤,顿时痛不欲绝血流不止,他六神无主之际,冲出门去,径直在路上拦下了一辆出行的马车,求求车里人借车马一用,他好去为命悬一线的娘子请大夫。
为何说是上天保佑呢,好巧不巧,那马车里的人便是逢春堂的云娘子,逢春堂的大名他还能不知晓?当下长跪在地上不起,恳求云娘子发发善心救人一命。
为救绣荣,云娘子衣不解带,整整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心力,这期间,还让郎棋昌快马加鞭回逢春堂取了好些药物,这才救下绣荣的性命。
见他囊中羞涩,云娘子只是象征性收了十文钱,便托词有急事打道回府。阿肆心中明白这是为了不驳自己的面子。
为了感谢这救命之恩,他见了天的去送些时兴的蜜饯瓜果,这是绣荣的意思,不在东西贵贱,重在情谊。
回家的路不似来时挑着重物吃力,脚程要缩短一大半的时间。今日当是寒衣节,一路上有不少人在烧纸祭祀,青烟袅袅,带着些阴森之气。
阿肆拐过路口,远远瞧见自家门口挂着一白色的人影,看不见五官,这寒衣节时分,是人是鬼还真不好说,阿肆心惊肉跳,迅速扛起扁担,指着人影大胆试探道:“你……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那白色的身影挣扎着起身,虚弱无力道:“劳驾您,我是南边发水患前来投奔亲戚的,家里人都跑完了,实在是筋疲力尽了,能否赏口吃食救我一命吧!”
看着那人呼出的气化成白雾,应该是活人了,阿肆放下扁担,上下一打量,这人穿得衣服布料绝非凡品,看来也确实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自从绣荣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之后,阿肆性情大变,立志要做一个乐善好施,广结善缘积攒功德之人,他上手扶起虚弱的男子,关切道:“想吃什么?你饿得太久,要不给你热点粥吧!”
那男子似乎也未曾想到,阿肆答应得如此干脆,他神情一滞,张了张口,轻声道:“都行,您好人一生平安。”
“客气这些做什么,出门在外不容易,一口吃食我还是给得起,别的我也是身无一物了。”
阿肆摆摆手,推开门,尚未入屋,里面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有客人来么?”
“有位公子逃难此处,想讨口吃食,我来准备即可,娘子无需担心。”
那女子又抬着嗓子问道:“柿饼送出去了么?”
“云娘子说什么也不收,是棋昌出来帮着收的。”
“金针呢?那枚针,云娘子收下了么?”
阿肆叹了口气,扯着嗓子回答道:“也是棋昌收的。娘子你就别操心了,安心休息养病,我去给公子热点粥吃。”
里屋的女子收了声,不再发问。阿肆指着屋檐下一长椅,“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食。”
说完便钻进后院忙碌去了。
整个院落只剩下白衣男子一人,见阿肆走远了,他站直了身子,全然不见方才虚弱无力的样子,他并未坐下,而是伸手拭了一下偏于一隅的长椅,一层薄薄的灰,应该平日也没什么人走动。
小小的农家庭院,颇有故人具鸡黍,开轩面场圃的滋味,
家里除了耕具,就是晾晒的箩筐、簸箕,斗笠,并不见常用的武器。
院子中间有一小炉子,坐着一煲药的砂锅,男子又将砂锅里的残渣捻起来凑近鼻尖闻了闻,不过是寻常草药的味道。
好像并未见异常之处。
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多了一位佩着刀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男子俯身小声道:“谷主,我方才视察了一番,未见灵津玉砂丹等丹药用过的踪迹,是否要单独去逢春堂一趟。”
此人正是鱼渊谷谷主谢耘,他装作逃难之人,光明正大进入阿肆的家,便是为了趁机仔细探查灵津玉砂丹的下落。
谢耘游目远处,良久,凝神道:“不急,免得打草惊蛇,此行需得一网打尽,不要贸然行动,功亏一贵。”
男子又问道:“谷主,确定是这家么?我看不过这不过是寻常农夫所居之处。”
谢耘微一颌首,侧目道:“他既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逢春堂表达心意,必然是有人救了他濒死的家人,应该就是里面那位病气缠身的女子,况且这屋子里一股丹丸的药味,完全不见草药制药的痕迹,索性不如投个巧来一探究竟。”
无澈脸色尴尬,猛然嗅了一口气,“为何我什么也没有闻见。”
“若是你能闻到,那我不得不怀疑,擅用灵津玉砂丹的叛徒是不是你了。”
“谷主,苍天可鉴啊!”他的声音陡然抬高,引得谢耘肃目横对,无澈连忙闭嘴收了声。
“早日处理完,早日归去。”谢耘抬眸望向远处,眉宇间添加了几分萧索。
无辙眼眸一转,看破谢耘的心事,压低了嗓子道:“您就别操心了,我走时已叮嘱妥当,让他们今日一定要多多烧些冬衣给夫人。”
“烧那么多冬衣做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