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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手里接过几张宣纸,放在书案上按顺序仔细铺开,“来,与我一起看。”
她触摸着纸张毛糙的边缘,感受着纸张上因为墨水印迹产生的起伏,赞道:“先生字写得真好,拿了银子后日子能好过些吧?”
穷得吃不上饭的文人数不胜数,易鸣鸢脑海中顷刻便浮现出一个在四处漏风茅屋破窗中写书的妙笔先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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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苑
满苑复苏,流杯盘随水漂,笙歌隔水丝绕,地上青草如披,近处池台烟柳,落英缤纷,金玉帘箔。
每位宾客后都跟着几个仕女,闲亭对弈,庭院观花,轻舟赏鱼,射覆投壶,捶丸蹴鞠,不一而足。
“你看,桃花都开了,还是出来好吧,你每日都待在殿里,比六皇弟还像禁足。”
萧歌岚头戴黄金九鸾莲花步摇,漫步都在松软的草地上,挽着易鸣鸢的手臂让她走快些,她可是很期待今日与几个遴选出来的官宦子弟相亲的。
本意是想说易鸣鸢每天在自己殿中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话说顺嘴了提到萧咏柃,她有些紧张的松开了易鸣鸢的手臂。
说错话了,她这妹妹可是因为六皇弟哭了一场呢。
其实易鸣鸢根本没听到萧歌岚说话,她昨晚一口气把妙笔先生的书看完了,也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出下一卷,她这时候正心里空荡荡的伤心呢。
昨夜想着没几页便看下去了,谁知到末尾之处忽出现了个姑娘,和那少年交了朋友。
易鸣鸢不甚理解,往前再读了一遍,试图找出伏笔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作怪得很。
因此睡晚了半个时辰,到现在还困着。
“我的好姐姐,”易鸣鸢发现萧歌岚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以为她又要生气了,为防止她再损自己,很识趣地挽了回去逗乐:“一会呀,你可矜持点,不要把江阳候家的三郎吓跑了,免得没有人娶。”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取笑到你姐姐我头上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定是他了?”萧歌岚被戳中了心思,恼怒得咬着下唇,一片桃花从她脸颊旁飘过,显出无限明媚。
“那我就等着喝姐姐与别人的喜酒了?”易鸣鸢挑着眉毛躲开萧歌岚软绵绵的拳头,快意地笑了两声。
二人说笑间,一个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他身高八尺,微黑彪悍,胳膊上的肌肉透过衣物仍能看出痕迹,周身彰显着一股威武霸气,眼神中带着坚毅和锐意。
来人正是襄国公的嫡子,姜家大郎姜志业,因自幼好习武,常年随着父亲征战沙场,世子的名头就给了他长住京城的二弟。
这其中没有什么阴暗门道,而是姜志业自小便扬言要靠自己挣下功名,成就一番事业,而弟弟体弱,有爵位傍身会更好,所以特意请了恩典。
这种场面可不多见,陛下当时连连称赞襄裹公与夫人教子有方,使得家中兄友弟恭。
也是因为这点,皇后娘娘前天特意把易鸣鸢叫过去用膳,席间劝她说这样尊贵的门户能有如此简单的天伦乐事实属少见,进去当媳妇没有什么家长里短,一定能平安顺遂地过下去。
哈哈,平安顺遂。“这天公真是不作美,偏偏今日殿试了,不似前两天阳光明媚,倒阴沉沉的。”
杜康平抬头望天,眯着眼睛有些烦闷。
“少说两句吧,要进去了。”富英毅扯了杜康平一把,把他拉回队伍,这可不是普通地方,一步都不可僭越。
不过他其实心里也有点怨气,昨天晚上想着要再查漏补缺,彻夜看书,能多温习一道题是一道,指不定一会就考到了,谁知仲嘉良进了他们的屋子,不由分说地把烛火全都拿走,说是让他们早早就寝,到这时就不要做什么无用功了。
本是让他们早点睡补充体力,免得第二日出什么差错,心意是好的,就是话说得极端了些,却被两人误会是讽刺他们一直做的都是“无用功”。
平时他们两个不和另外几人不太走动,心里长久以来担忧无法中第的焦虑转化为一股忧郁发泄在了整日悠然闲适,轻松愉悦的三人身上。
翌日一早,归功于一夜好眠,荣光焕发的程枭他们并杜康平几人上了易鸣鸢提前备好的马车,被统一送往了他们一生为之拼搏的地方。
举子们通过几场考试,人数已经从一开始的成千上万减少至三四百人,一个正殿即可装下。
正排队穿过殿廊之际,程枭忽有所感,翘首望向远处的台基,隔得远看不分明,他只知道自己离十全脊兽近在百丈,不复当日隔楼相望之远。
他们排着队走到阶前,等待陛下出现。
往年没有这个殿前相见的流程,但所有人都因为天生对皇权的敬畏,纷纷站齐,沉默等待。
有几个胆子大的等久了,开始东张西望,视线转了几圈,几乎都落在程枭身上。
只见他身穿与其他举子别无二致的长衫,墨发规矩冠起,坚定的目光嵌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薄唇微挑,醉色荧光,顶顶的好颜色。
五六个年少些的满腹傲气,觉得自己也是不遑多让,便偏过头不再看。
更多的是鬓角已生了白发的,他们略有些黄浊的眼睛注视着程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