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掉马)
他已经养了这枚种子很久了,可它好似饿了太久了,连天道的血也喂不饱它,一点发芽的迹象也没有。然而天道并不气馁,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于直到他断臂血尽而死,它也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天道是不会死的,只会再次回到那种四大皆空,混沌一片的状态。
但“他”是会死的,他死后,哪怕万年之后天道再次受什么人什么事所感而化形,可能化成的人也不再是他了,到那时候,更没人会记得他的小蔷薇。
天道有点遗憾,越是遗憾,他便越是想把未来的一切都在此刻找补回来。
然而天狐似是对他刚刚说自己道侣之事耿耿于怀,他托着逐渐冷下去的身体拼着手中的碎玉,安静了没一会儿便忍不住嘲讽道:“…喂了那么多血也没见长出个芽来,要么是嫌你丑,要么就是块开不了花的石头,别白费力了。”少年天道却很认真地否认道:“它不是石头,我窥探过了,它未来会是一株很漂亮的小蔷薇。”他是天道,哪怕眼下四肢尽断,可神权尚在,窥探这种事情的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天狐闻言也没在这上面反驳他,而是扯了扯嘴角讽刺道:“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又看不到,反正马上就要死了。”
这话简直是往天道的心窝上捅,他闻言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半响,他不知道给自己又找了什么念想,逐渐溃散的瞳孔竞微微一亮:“我看不到,总有人能看到的……不过临死之前,得给它取个名字,这样哪怕将来被哪个人随便捡了去,也不敢轻易欺负他。”
“你自己都没名字,还给一个种子取名字。“天狐断了六条尾巴,其实也离死不远了,拼了半天也没能把那块玉佩拼回去,他因此心情很差,于是张嘴便嘲讽道,“取了名字又如何,等到将来被人捡去种出来,肯定高高兴兴地贴着别人喊主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天道只是蹙眉看着那枚种子:“都说了我不是它的主人,它也不该有主人…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能让捡到它的人给它下奴契。”
他说着一扭头道:“……之前人族是不是专门针对你们妖族搞出了什么血契,那血契有办法在开始之前就预防避免吗?”
“一一你想的也太远了。“天狐一针见血道,“天上地下的蚂蚁都快死绝了,哪还有来者欺负它啊。”天道却摇了摇头道:……会有后来人的。”天狐看着他宛如看一个疯子,见他执意如此后,也懒得再劝什么,于是开口道:“你先把血放出来,浇在那种子上…
然而说着说着,月色逐渐被雾气所笼罩,黑暗之中,天狐的声音已经有些外强中干了。
龙隐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地剖开了刚刚有一丝愈合迹象的伤口,任由血涌出来,浇在那金色的种子上:“然后呢?”“然后动用灵气将血写成一道咒……“天狐说着念出了一串咒文。
天道用血跟着写了下去,然而写到一半,那天狐却没音了。
“………狐狸?老狐狸?”
天道喊了几声没人应,忍不住“啧"了一下扬声道:“一一青丘缘!”
………别吵!"天狐蹙眉道,“剩下的咒语本王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你不是要给你的宝贝蔷薇取名字么,趁着本王想的时间赶紧……
说完,他那边便没了声音,似乎当真是沉默下去回忆咒语了。
天道闻言顿了一下,过了半响在黑暗中开口道:“它是我化形第一天,在凤梧台上找到的。”
“那一日我听到仙乐阵阵,伴清风而来。”“凰族的族长说我是应运而生,那仙乐是在邀我去天界登神,可我却觉得那一切都是为它而来的。”说到这里,天道顿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道:“我想好了,我的小蔷薇就叫凤清韵。”
他觉得自己起了一个绝妙的名字,说出口之后,却没有人任何人称赞,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他天道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蓦然一顿,其实此刻他也有些失温了,扭头时都有些艰难,好不容易扭过去,面前还是一片黑暗。
他眯着眼睛辨别了半天,才勉强看见一只雪白的狐狸围着一枚碎掉的通天玉佩,安安静静地蜷缩在那里。它的六条尾巴齐根而断,血流了一地,仅剩的三条牢牢地裹着那碰碎玉。
一一那脾气暴躁的天狐妖主,终究是和他寡言的道侣死在了一起,而直到最终,他也没能将他的道侣拼好。血契的覆盖咒还悬而未决地挂在半空中,可已经没人知道下半截咒语是什么了。
龙隐一言不发地看了那两妖的尸身良久,最终死马当活马医,在那半截咒语中写上了他给他的小蔷薇新起好的名字,而后便将那咒语缓缓落在了那粒金色的种子上。淡淡的光晕伴随着咒语落下,天道期待着在自己临死前能看到奇迹,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颗种子依旧安安静静地躺敢在他的手心,一点回应也没有。
最终,天道自嘲般地笑了笑,低头吻了吻那枚金色的种子。
太阳照常升起了,晨光熹微间,天道抬起手,将那枚他用鲜血浇灌快一百年的种子掷向了东方。朝阳的光辉倾撒在大地上,无数道神识瞬间从周围涌来。
天道却好似什么都未察觉到一样,拖着断臂起身,靠着那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