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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片刻的不恭敬。
王娡抬手扶住坐榻两侧伸展出的龙型扶手,在这个过程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身边人听到她低声说,“这样的小事,就不要再去打扰神女了。”
满宫屏息静气,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些微的声息。
王娡没有再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以为自己方才的措辞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或许在她看来,那样的措辞根本就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神女在上,人间俗事,都是小事。
香雾袅袅升起,升入回廊里透进来的阳光之中,香草焚烧之后生出的香气就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王娡慢慢挺直脊背,平静地说,“去回长公主殿下,请她不必忧虑。那是我的儿子,当年我能扶他上位,如今就也能把他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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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在见证历史。”系统说。
他此时和林久共享端坐在宣室殿上首的视角,而田蚡和窦婴则在宣室殿正中的位置,彼此相对而坐,中间隔着很小的一段距离。
天光照亮他们两个人的面孔,和那些模糊不清的列位者相比较,他们的身形和面孔清晰得就像是舞台剧中配角环衬之下唯二的两位主角。
窦婴和田蚡正在激烈地辩论,或者说,正在激烈地对骂。
起先田蚡还维持着风度,说窦婴的门客当众辱骂他。
窦婴说,看到狗大口吃肉时得意洋洋的模样,想起他曾经趴在人的脚底下摇尾乞怜,这也是人之常情。
田蚡忍着气说,那门客如何如何地放肆,如何如何地不敬。
窦婴说,那条狗从前祈求骨头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尊贵的气节,如今挨几句骂就不得了了吗,那从前侍于人前时怎不见他羞惭。
田蚡忍得像个蒸笼,说那门客论罪当——
窦婴说,是一条黑狗吧,因此大肆狗叫时,不见他羞红的脸,因为尽被一身黑狗皮遮住了。
田蚡不说话了,死死盯着窦婴看。
他的脸是红的,眼珠子也发红,这种场面不像是在廷议,更像是古代剑客的对决,舌上藏剑,随时要暴起杀人。
系统叹为观止,“刘彻真的不用说话吗,他真坐得住啊,就不怕血溅三尺吗?”
此时廷议的这两个人中,田蚡是可以“剑履上殿”的,他今日上宣室殿便是佩剑前来。
此时他红着眼珠子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神色中流露出一种刻骨的怨毒,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神色,都不会怀疑他斩杀窦婴的决心。
而窦婴昂然不惧,他和田蚡对视,不闪不避,甚至露出一丝冷笑。
上首刘彻不动如山。
系统真切地感知到了杀气,顿时诧异道,“田蚡没必要吧,他如今位极人臣,前途光明,何必和窦婴这种昨日黄花计较?”
窦婴今天表现得确实很嚣张,先前在清凉殿时他就已经开始嚣张了,在刘彻面前也不收敛,用最刻薄最恶毒的话辱骂田蚡。
可这是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是窦家人,这一点注定他这辈子再没有起复的希望。田蚡与他计较,无异于以玉击瓦,是很亏的一笔生意。
宣室殿上,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到田蚡粗重的呼吸,他握在剑上的手越来越紧。
窦婴看着他,以轻蔑的眼神,脊背挺直。他手无寸铁,可他在田蚡的剑前无惧无畏。天光照在他身上,他披在身上的那身凛然的朝服仿佛在发光。
这大约是他年轻时披的朝服,现在穿在他身上已经不合尺寸了,空落落的,显得他越加地干瘦。
他斑白的鬓发在天光下发着凄惨的光。
“我觉得,窦婴有点可怜,又有点可悲。”系统声音嘶哑了,“这场朝议为什么还不结束,田蚡明明知道,只要他将手从剑柄上放下来,刘彻就会宣布朝议结束,然后旁听的人会说窦婴的门客罪不可赦,然后他就赢了。可他为什么——”
“这样就足够了吗?这样是不能打垮窦婴的。”林久冷淡地说。
系统混乱地说,“可是他其实没必要打垮窦婴吧?刘彻最多用窦婴恶心他一下,警告他一下,仅此而已了。那条堤坝的事情,窦太皇太后可以压住刘彻不准查,王太后一样可以啊。”
“不一样的。”林久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跟系统说,“你听说过苏秦吗?”
“啊?”系统愣了一下,“什么苏秦?跟苏秦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知道苏秦,那个春秋战国时期的天才,或者说鬼才,起于微贱,以合纵连横之术成名,佩上了六国的相印。
可现在不是在说田蚡和窦婴吗?
“苏秦说过一句话,”林久缓缓说,“使我有二亩田,安能佩六国相印。他是这样说的。”
系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因为年轻的时候没能在洛阳有两亩田地,所以不甘心,所以要求取,所以头悬梁锥刺股,揪住头发几乎要把头皮都掀起来,用锥子把大腿刺得鲜血淋漓,这样也无所谓,只是要求取。”
林久的声音冷静而稳定,冷静得几乎可以说得上冷酷了,“就这样心里的欲望越来越扭曲,曾经只想要洛阳二亩田地,到最后只有六国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