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
檀允珩明眼微微一蹙,无所顾虑地端视着徐鸿越,用眼神拜托“帮我守一会儿司昭府”,徐鸿越回看着她,轻轻含笑,摇了一下头,颇有宠溺,心照不宣回“你这可不是求人的诚恳”,檀允珩眼珠子转了两下,仿佛在回“打你从桐黄郡回来,变得就跟我哥哥一样,风趣起来”。
她一双眼睛看的通透极了,夫子授她诗书年复一年,几乎不曾见过此人除恩威外的一面,就是桐黄郡回来,她才有所察觉,既然夫子有所变,自然她也不必时刻端着心,放松开起玩笑。
徐鸿越轻叹口气,点头答应。
他自开山以来,珩儿是他唯一多年的学生,倾注心血,多年过去,珩儿人中龙凤,他声明威望,珩儿及笄,他依旧能听珩儿唤他‘夫子’,却不再授诗书。
至于珩儿所说风趣,不过是他原始的性子罢了,在其身边收了这么些年,如今也可卸下恩威一面,做个本性使然的夫子。
心中反而并没如释负重,他在珩儿孩提时入公主府,多为借力,扳倒谋杀他一家的凶手,与珩儿多年相处,如今方知时间稍纵即逝。
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出落成百姓心中父母官,不过他记得珩儿七岁到十岁期,多是惧他的,不言于表,却漏于神,自十岁珩儿父亲去世,隐隐有所变。
惧隐于神,抿于心,更多的是敬畏。
若檀允珩照实说,徐鸿越任她夫子多年,她既敬畏又惧怕的同时,也与人暗相契合,情谊不加言语,即为有心。
与此同时,她有心点点头,回陆简昭的话,“要回的。”
马车行的比平日快了些,徐鸿越特意交代车夫,别耽搁脚程。
天放晴后,街上行人纷纷而至,马车走几步停一停,陆简昭有些轻微头晕,腹中也不大舒适,好在路程不颠簸,他看上去无懈可击,眸中无色,荡然视着那双明亮却直勾勾对着旁人的眼神,突而觉着自己心中难以隐喻之感愈发强烈,似直奔悬崖,陡然勒马,却发现悬崖处另有玄机,一方死气沉沉地烟煴沼泽将他笼罩,走不出看不破。
心不明道不出。
只好缓过劲儿来,闲若无事道:“那在下先去司昭府一会儿。”
檀允珩看徐鸿越乃有意为之,她既要引着陆简昭积极寻心中尘埃,还要徐鸿越帮她守一会儿司昭府,谁让马车里三人身上,只有她夫子身上干爽。
一人不可着淋湿的衣裳太久,何况里外全被淋湿。
她请托的清莹的眸光里,徐鸿越悠悠张口。
“陆世子一并回府上好生更衣,本官先去司昭府值守。”
吏部事宜繁琐,徐鸿越想着来日沐休,昨儿熬了个大夜,直接憩在吏部偏殿,今儿醒来,听城北一事,匆匆赶来,遇上珩儿有求于他。
说来他已有几月没去过司昭府,顺便拿一点他托珩儿照料的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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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彩霞,浑然一色,赏玩的游人陆陆续续从客栈出来闲逛。
檀允珩回府换衣裳时,南嘉景让她将徐鸿越一道邀回用晚膳,这不,二人甚至是一道从司昭府出来,一人抱着一盆杜鹃回府后,她听特意在门口的迎她的贴身丫鬟喻琉讲。
“主子,陆候一家留在府上用晚膳。”
喻琉欲接过檀允珩怀中抱着的杜鹃时,被檀允珩拒了,这她亲自照看的,自是要亲手送给母亲的,不能假手于人。
“今晚府上还挺热闹。”她问喻琉,“不会还是我娘掌厨吧。”
喻琉摇头回她,“不是,是何厨娘做的。”
不是她母亲就好,檀允珩心放肚子里,问身旁人,“夫子不善洞悉人心吗,今日再见陆简昭,觉着他是否心中可有我?”她心中有谱,局外人眼中有酌,断然不会出错的。
风一下扑过来,二人怀中抱着的杜鹃细微摇动,往风阑水榭走尚有距离,徐鸿越默了片刻,才道:“想来珩儿心中已有断言,陆世子心中若无你,伞之倾斜,自当雅量,品性极好,依夫子所见,他心中当有你,分量重比鸿毛,不自知。”
三人坐在马车里时,徐鸿越的余光阅过陆简昭,此人眸中掩在幽邃里的隐隐失落,被他捕捉而来,好生生的人为何失落呢,可想而知。
若让珩儿再度一问,是否相娶,陆简昭恐不再直拒,而是三思后沉默。
风阑水榭,环湖坐落,绵风拂来,温适颐和,仿佛置身于胜春夺目,两岸花红艳丽,柳绿缀目。
有人侃侃而谈,有人缄默不语。
南嘉景笑道:“陆候不必客气,既然陆府修缮宅子,待珩儿回来,我让她领着世子在府上转转,也好有个对照。”午后过半,她刚从宫中回府,陆候携子碰巧登门,说是来道谢,早年替他们照看陆夫人,她看天色已晚,记得珩儿跟她讲过,陆世子爱赏湖景,刚想借着话头,把人留下来用晚膳,谁知陆候有心修缮府邸,顺势问她能否在府上转转,自是可以。
长公主府是南嘉景与前夫和离后,才赐下的府邸,景致上乘的宅子或被先皇赐给了成婚的亲王,或有荫封的世家,再或先皇近臣,公主府实在算不得什么。
是南嘉景的驸马,檀修敬入府后,将府上改了一番,才有眼下素朴雅清,别样红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