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
远远坐着的人都如此,何况近身在陆简昭一侧站着领路的下人,心中早就吓破了胆儿,他一不敢让郡主起身,二不敢命陆世子往旁边坐,三弓着身子不敢抬起,最后还是瑞王府的长子,南承誉看不下去,起身尽地主脸面。
南承誉站在陆简昭身侧,拍了拍陆简昭肩膀,化解气氛道:“郡主年纪尚轻,还望世子爷不与之计较,往旁边一坐。”话成没成功化解尚未可知,倒是惹了坐在檀允珩对面的南允珏和徐鸿越,二人下意识反应护短,怎么就会欺负他们珩儿年纪小,贬低这个,高抬那个,就是瑞王府长子的作风?真是令人贻笑大方。
二人没起身,是早已看破瑞亲王故意将珩儿和陆家世子的位子放在一起,并非帮着撮合二人,而是想让陆世子更加厌烦珩儿,故意而为,还专程把陆世子的位子放在珩儿和南应泠中间,也想令陆世子半席而出,好趁机在外拉拢。要不是珩儿着人今早送了几箱金子来,加上刚又递了眼神过来,让二人别冲动,她要听听陆简昭何说,二人早起身了,毕竟天下无能容忍自己妹妹受屈的哥哥和夫子。陆简昭不是不知自己被算计,他按兵不动,就在等瑞王府的人上前调和,将上一军,“不知南大公子可否让郡主把位子让还给在下?“说的风轻云淡,却不计较却往回要,让人无法回拒。众人寒嘘,相视不敢言,厅里冰融在瓷缸中'滴答滴答'地声音通透响亮。
檀允珩一刻也不曾抬眸看过陆简昭,仰头看人太累,她不愿意。
她整个身子被陆简昭挡了个彻底,坐她左侧的南应泠一侧眼亦不能从她不以为然的面容上感知到什么,世家子女惯会的沉静,在任何外人所在场合都不会失落的。身为女子,南应泠却能感同身受,明明一番好意,却被人漠然视之,果真如坊间所传,陆世子是个不会疼惜人的,即便是郡主在追这样的人,也架不住人不赏脸。瑞亲王府的人精明利己,从不做损人不利己之事,想挑翻本就令陆世子无感的姻缘,结果却落了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一个两个的都得罪不得,借着郡主的光,南应泠倒也能看看瑞亲王府的长子,该如何处置。
南承誉短暂两难后,陷入更深的两难,府上宴席,家父花甲次年,不及去岁大寿,也是可喜当贺的,绝不能出现争执,为此他思忖再三,话才张口。
“好妹妹,哥哥回头再给妹妹赔不是,可好?"语气哄着诱着,在场的人听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哄喜欢的女子。瑞亲王成婚多载,正头夫人不能生养,娶了几房姨娘,才有了多个子女,为长的便是南承誉,年过三十,不曾娶妻安家,一门心思只想娶的人就是檀允珩。
不是喜欢,只因檀允珩家世乃都城最优,若能娶回家,相夫教子,往后享不尽地荣华,甚至只要他调教的好,往后宫变,珩儿乖乖让他挟持,他把着皇帝心头好,皇位也只能是他的,来日称帝,倒可以让珩儿为后。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心,于是瑞王府险棋一招,两手抓,把珩妹妹和陆世子的位子放在一块,为的就是让陆世子对珩妹妹相看两厌,他的成算又增了一分,而后不得不逼着陆世子起身离开女子堆中,借机劝说陆世子归降瑞王府,为来日筹谋共商大计。
檀允珩棋行偏招,直截了当往陆世子位子上一坐,南承誉的心跟着抖跳了下,还以为府上计谋要败了,结果陆世子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那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南承誉可接下了。
呵呵。
檀允珩抬眸浮笑,轻飘飘一眼掠过陆简昭,转到南承誉那张脸如刀削,充满假笑的脸上,素常道:“珩儿听闻誉哥哥心系朝堂,或许还不知誉哥哥身侧这位世子爷,慈悲心肠,给城北重修屋舍布施黄金一千两百两,誉哥哥可要好生记着些。“免得让人觉着侯府抢了瑞亲王府乐善好施的名号。瑞亲王乃先帝头一子,就连她舅舅这个当人弟弟的,也免不得礼让三分,从先皇到圣上,瑞亲王府从未断过布施之举,放在之前确实得了不少民心,以至于到现在百姓谈起瑞亲王府,还津津乐道,是个善人之家。
檀允珩今早让宿萸前去将她亲手绣的绣球当掉,五福堂的掌柜笑呵呵拿了黄金千两,加上陆简昭送的两箱金条,共一千二百两,她一同以陆简昭的名义布施了去。为得就是在这场宴席上将南承誉一军,不是想拉拢陆简昭吗,若给自己拉个敌人,当真是有趣极了。南承誉没事时,损她抬举陆简昭;有事时,好话哄着她,她就那般任人宰割?
不是好善布施吗,那就拿出大善人仪态来,偌大的瑞亲王府,想必出点银子,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陆简昭,她追人是掌主动权的,不是对方说风她就要听风的,苦头不必给人吃,总得让她从这人身上取点有用的来使使。
算计一番,她顺利将众人相看陆简昭的心思,拐到她和陆简昭不睦之上,如此陆简昭的眼疾必然不会被察觉,她也得了她要的东西,尚可扯平。
话音落,对面徐鸿越哈哈一笑,掷地有声道:“陆世子年纪轻轻,对流民百般关心,真是天下风度。"等来等去的,终于等到珩儿让他说话时,不吐不快。
言语间,皆是夸赞,确是步步将南承誉逼上梁山,不得不布施。
城北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