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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纹一起,把茶色的瞳仁变成深不见底的湖,睡哑了的声音带了颗粒感,和灯光一样模棱两可,他歪着头,钟远航就能看见他颈部明显又流畅的肌肉,从下颌一直延伸进松垮的毛衣领口,肌肉的阴影里是未消的吻痕和齿印。
钟远航又喝了一口热水,转眼看着一条地砖上开裂的陈旧缝隙。
他们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关于张烨终于能开始学东西了,关于今晚钟远航手术台上那个差点就下不来台的酒蒙子病人,他们聊得飘飘忽忽,双方心照不宣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在我这儿睡吗?”张烨问。
“不然呢?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让我现在回去?”钟远航手指点着玻璃杯口转圈。
“但是……我妈走了之后葡萄都跟着我睡我屋呢。”张烨有点别扭。
“你妈不在,不是多个床?”钟远航毫不在意。
“你乐意睡我妈的床?”张烨不知道是应该感觉膈应还是正常。
“那你乐意我跟你一起挨着你儿子睡?”钟远航反问。
张烨哑口无言。
出租房的卫生间很狭窄,不到两平米的地方,容纳了洗手池,蹲便坑和一个孤零零挂在墙上的塑料白花洒,白炽灯就靠着一根电线挂在天花板正中,墙面上的白瓷砖很干净,但也有好些地方都开裂脱落,露出三角形的水泥墙。
张烨领着钟远航进卫生间的时候,想起了钟远航家的浴室,他想钟远航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用过这样的洗漱环境。
“你……将就一下吧。”张烨在钟远航笔直没有褶皱的裤腿边蹲下,从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拆了一个新的牙刷和一条新的毛巾给钟远航。
关上柜子门的时候,张烨看见了角落里的一只蟑螂。
老旧的楼里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清理,蟑螂就像从空气里凭空诞生一样,出现在各个角落。
正常情况下,张烨应该面不改色地从旁边抽一张纸巾,快准狠地进行无害化处理,但他今天不知道怎么想的,呼地一下就合上了柜门,站起来的时候在坚硬的水槽边磕了一下头顶。
“嘶……卧槽……”张烨被突如其来的钝痛搞得头晕眼花,腰也直不起来,眼泪也出来了。
“慢点儿,”钟远航扒拉张烨的头发,找他被撞的头皮,但头发浓密,他找也是徒劳,“自己家里还能撞这么结实一下。”
张烨局促勉强地笑一笑,“你洗澡吗?要洗得快点儿,冬天热水器用久了容易跳闸。”
“不洗,我做完手术就在医院洗过了。”钟远航又揉了揉张烨的头顶,“出去吧,我又不是你儿子,不用这么操心。”
钟远航说的太轻松,张烨听不出一点儿讽刺,真奇怪。
“好,你洗漱吧,有事儿叫我。”
钟远航洗漱的时候,张烨去了老妈的房间,把床单被罩枕套全部都换了一遍,换完之后他又闻了闻原先那只枕头,还是觉得隐约有老妈身上那股化妆品混合麻将馆的独特味道,张烨干脆把枕芯一起都换了。
睡觉的时候,张烨给钟远航找了一套自己的新睡衣,但裤子还是短了不少,钟远航穿着不舒服,索性就不穿了,光着两条颀长的腿钻进厚重的被子里,他觉得冷,就用腿去缠张烨已经捂暖和了的腿。
“给我捂捂,”钟远航的胳膊圈上张烨的腰,轻松地就把他往自己那边带过去,“你这里太冷了。”
“嘶……别捏我的腰!”张烨斯斯哈哈地拍打了一下钟远航的胳膊,手感像拍充满了气的皮球,硬邦邦的硌手,“疼疼疼!”
“腰怎么了?”钟远航拉开被子,动手掀开张烨的衣摆查看,那下面有三四条清晰的指印,钟远航就不再问了,也不再碰那里。
张烨伸手把灯拍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窗帘没拉上,张烨能依稀看见钟远航的脸。
张烨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一点儿微弱的光,他从小都在没有窗的房间里睡觉,长年照不到阳光和月光的房间潮湿阴暗,一关上灯就是纯粹的黑暗。
所以现在张烨总想让房间里有点儿光,这让他觉得日子有进步,觉得自己多少和小时后不一样了。
“说真的,你自己家离医院那么近,跑过来干什么?”张烨问。
钟远航沉默了一会儿,手在张烨头顶上轻轻抓摸,手指时不时穿进头发里,扫过头皮,张烨觉得钟远航好像在摸一条好狗。
“下手术台的时候,觉得有点儿累,”钟远航轻轻说,眼睛很缓慢地眨,勾得张烨的瞌睡卷土重来,“要是回去的话,我得从门诊楼走出去,好容易到停车场,再摸黑找到自己的车,麻烦半天,开十分钟就到车库了,感觉划不来,都还不如干脆帮展宇把夜班值完算了。”
“那开我家来就不麻烦了?”张烨觉得钟远航的逻辑匪夷所思。
“开到你家来,对车的发动机比较好,”钟远航说得很慢,“还不用一个人睡。”
也不用吃了药才能睡着。
张烨的面孔在黑夜里看不清晰,只有眼睛反射微弱的光线,钟远航觉得像是在漆黑的夜空里找两颗不甚明亮的星星。
两颗星星在移动,慢慢越来越近了。
张烨凑上来亲了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