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第31章

听闻秦国此番诚意十足，果真派来了秦王亲弟，赵王颇有些受宠若惊。

本来秦赵实力相差悬殊，肯派人质来相当于给赵国吃了颗定心丸，赵王自然是以高规格接待这位表面上的质子，实际的座上宾。

不仅出城三十里即有中使迎接，更别提至驿馆后热水膳食下榻全套服务，行了半个月路，成乔终于能安心休息。刚想舒服地闭目，却听有人敲动门扉。

“何人？”

“劳烦长安君启门。”

“你不言身份，我如何敢启门？”

那人却仍是讳莫如深：“待长安君启了门，自会知晓。”成乔却仍是谨慎，身在异国，不得不多藏几个心眼。“如今三更半夜，想是暮鼓已响了数声，天色已晚，您还是请回罢。”

她已出言送客，仍不闻脚步声响起，此时忽然响起甘罗的声音：“无妨，有罗在此，不是甚么恶人，长安君不必惊慌。”

有了甘罗背书，她才肯宽心打开门栓，放外面二人进来。

当先一人披着厚重斗覆，进入室内后方放下兜帽，曲身行礼：“赵嘉见过长安君，深更搅扰长安君安眠，实属无奈之举。”

原来是赵王长子。想是惧怕自己身为一国太子，私见秦国质子有所不妥，被人弹劾至赵王跟前，赵王本就偏爱少子赵迁，若是又逮着个错处，这赵嘉只怕又是有口难辩。成乔微微一笑，未及赵嘉开口，便已猜到其来意。“太子可是因求教而来？”

赵嘉并不隐瞒，面容恳切道：“正是。”

眼中冒出焦虑神色，叹了口气：“想必长安君也对我赵国宗室内情有所耳闻，不惧长安君笑话，父王一味宠爱后母与幼弟公子迁，嘉地位岌岌可危，只怕哪日父王犯了糊涂，嘉的太子之位只能拱手相让。素闻长安君颇得秦王宠爱，不知您能否对嘉点拨一二？”

成乔抚了抚下颌，赵嘉眼里的这位年轻公子眉目清秀，生得一副不错的皮相，然而肌肤色泽微黝，本该娇生惯养的双手上却结出小茧，一见便是常年室外劳作所致。“你这境况委实棘手。"她摇摇首微叹。

他们的境况如何能相提并论？

再怎么说，只要她没有动到赢政的根本利益，没有哪个哥哥会冒着被天下指责的风险拿弟弟开刀。但赵嘉在赵王偃眼中，地位已不可与赵迁同日而语，之所以还留着他的位置，不过是顾忌宗法制不可废长立幼的规矩罢了。赵嘉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听这话后连忙垂下首：“若长安君能助嘉一臂之力，嘉愿让与赵五座城池。”虽说秦国才是赵国最大的心腹之患，但在身家性命之前，赵嘉已是宁愿卖地也顾不得那么多。

“休言割地，与成蟜利益无关，成蟜要你城池有何用？"成乔直言不讳。

“敬请长安君提出要求，嘉必尽力满足。”“莫急，你且看我一物。”

话落，成乔起身，从随行的箧笥中翻出一只小罐，往桌上铺开一张丝帛，将小罐倒置，抖出其中的白色颗粒状物。

虽并非纯白，但在昏暗的室内，所呈现出的颜色已相当浅淡。

“这是何物？“赵嘉果然疑惑。

成乔鼓励他：“太子不妨尝一尝。”

想她也不敢在赵国地界上谋害太子，赵嘉想到这儿，大起胆子，拈起那颗粒物往口中放去。

须臾，意识到舌尖回荡起清甜的味道，他面露惊喜，又蹲下身端详：“这是…糖？为何会有这般色泽？”这个时期的蔗糖在去除杂质后只有红褐色，他还从未见过白色的糖。

“因成蟜使用了脱色之法。“成乔与他不紧不慢道来，“将糖漏用草封口再放入土中，又需倒入糖浆，用泥封好。待一日后糖浆冷却，此时将糖漏取出，去除底下的封草，将竹篾插入糖浆下方形成导管，杂质便会缓缓流出，一个月后杂质滴干，糖漏内壁便会有结晶析出，最上方靠近封泥的糖晶最接近于白，便是太子看到的这些。”这样的脱色方法与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上记载的黄泥水淋糖法不同，成乔曾经试验过，按照宋应星的说法，得出的黑色砂糖和泥水混在了一起，完全没有达到脱色效果，他似乎是将制糖时滴漏杂质的过程当成了笔下的冲淋，因此可行性相当于不存在。

因此她借鉴了海南土方，如此时间花费得虽然长一些，但无疑更加实用。

“六国皆言长安君聪慧过人，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赵嘉听罢她这番讲述，沉吟片刻，又道，“想必长安君凭着这技艺，所赚取半两不少罢？”

“不瞒太子，成蟜所制之物幸得秦国民众所喜，因而售卖量还算可看，手里所积累秦半两也为数不少。”赵嘉笑道：“只怕长安君谦虚了。”

成乔挑了挑眉。

得益于这副躯壳，她毕竟和要仰赖官府鼻息的客商不同，平时嬴政对她经商也不闻不问，天下诸人皆为利益来来往往，她爱赚钱委实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是不知，长安君是否愿意将其余工艺，诸如肥皂制作技术传授与嘉？嘉所获利润当与长安君五五分成，若嫌少，嘉可再添。”

成乔微笑：“成蟜欲问太子一个问题。”

“请讲。”

“赵王若知太子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