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
“少使辛苦了。”
小朝有几分震惊,“你去了细雨十三楼?”她没有想过,也难以置信,像张望舒这样的人,竟会主动前往细雨十三楼,虽然她并不觉得细雨十三楼有什么不好,但在世人眼中,细雨十三楼就是一个杀戮场,阎罗殿,多多少少沾点晦气与不祥。她不信张望舒不清楚,平白无故闯入者,一般,下场极惨。
那一刻,她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忍不住发问:“张大人屈身前往细雨十三楼,就只是为了道谢?”
闻言,张望舒微微勾起唇角,眉眼微弯,说道:“自然是,为了再见少使一面,只是可惜,我连细雨十三楼的门都进不去。”
小朝有些好笑,但并不把张望舒的话当真,他虽这样说,她却不信,只当他是玩笑自己。“你身上不是有我的吉祥穗吗?怎会进不去?”
有了她的吉祥穗,细雨十三楼他畅通无阻。说着,小朝想起什么,“下次见面,把吉祥穗还给我吧。”
“什么吉祥穗?”张望舒却反问,“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吉祥穗啊?少使是不是记错了?”
这话,把小朝也弄得一愣,她明明就放他身上了,当做信物。她半信半疑地盯着张望舒,“张大人这是又与我开玩笑了。”
他摇头:“真没有骗你。”
“不过我却想问。”张望舒挑眉,“少使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物件,放在我身上呢?有什么说法吗?”
小朝心里微虚,面不改色道:“这是信物。”这话好像也不对,顿了顿,她继续解释:“这是你欠我恩情的证明,将来我可是要找你还的。”
“吉祥穗就是证明。”
他一只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看着小朝,“是这样啊……”
小朝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他却不说话了。
“这样吧,我回去找找。”张望舒说着,忽然将腰间挂着的白玉双扣玉佩取了下来,递到小朝面前,笑道:“这块玉佩,就先抵给少使。”
看着手里被塞入的玉佩,小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心想他给我一块玉佩干什么用?
她正想问,张望舒又道,漆黑琉璃般的眸紧紧看着她笑,“这块玉佩于张某而言十分重要,还请少使一定要保管好了。”
他眉眼含笑,笑起来,明晃晃的就像是一只狐狸,可她却永远猜不出他的意图,手中玉质温厚,是块好玉。“竟然重要,就不怕我弄丢嘛?”
说着,小朝轻轻地眨了眨眼,往前凑近,似笑非笑问道:“听说张大人准备要娶亲了,真是意外啊。不知张大人选中了哪家的姑娘啊?也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盎盎绿意中,春光甚好,张望舒眉眼微展,他不紧不慢地尝了口茶,声线清冽:“少使明明才回京,可对这汴京城里的消息却很是灵通,想来,是一直有在关注着张某了。”
“这些消息不用我特意去关注,满汴京都已经传遍了。”小朝实话实说。
更何况以她的身份,若真心想要去打探什么,易如反掌。
“是吗?”张望舒也如实相告:“消息是真的,只是人还没选。”
见张望舒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不紧不慢地样子,小朝淡淡一笑,“看来张大人心里是有人选了。”
张望舒笑了笑:“谁知道呢。”
小朝忽然断了声音。
一开始,听到元宝说这消息时,小朝心里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又觉得荒谬极了,这才多久,他就要娶亲了,真是恍如隔世,不过张望舒确实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如今经过张望舒本人认证,看来是真的了。
沉默半刻,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小朝只觉得这地方她不能再呆了。
张望舒见小朝默不作声,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浓密的长眸撇过,“在想什么?”
小朝看过来,“你欠我的那份恩。”
不等张望舒回答,小朝清亮澈澄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欠我的恩情,张大人还记得吗?”
“自是不敢忘。”张望舒,“不然,我怕少使提刀来见。”
小朝笑了笑,垂眸,温和的眉眼忽然有些冰冷,“这倒不至于,最多,是不会让张大人好受罢了。”
她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做不到的。沉默半响,小朝重新抬眼,她换了个姿势,也学着张望舒,一只手支着下巴,她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调侃,似是故意的,懒洋洋说道:“不过竟然张大人还记得我的恩,也想着要还……这救命之恩,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书上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性命大于天,极其珍贵。不如张大人直接以身相许好了,也不用我提刀来见。”
“张大人以为如何?”话音刚落,小朝丝毫不惧地挑了挑秀眉,就这般直晃晃地盯着张望舒,像极了青楼看客里的女流氓。
那一刻的小朝,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是为什么,也许是不想输,也许是,这本就是她心中想要说的话。
如果说,她对张望舒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