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
齐家,齐司语。
太师之女,温婉出众,是这场上身份地位与张望舒最为相配的女子,在汴京颇有才情,看来这位,就是张家为张望舒选的妻子了。
远处,齐司语被众人簇拥,笑靥如花,小朝看得有些出神,却被张望舒一句话拉了回来,“如果今日我选你,你敢接吗?”
“什么?”小朝茫然回头。
张望舒起身,离了座,缓缓走到海棠树前,他亲手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转身,冲小朝走来了,小朝愣愣的看着他,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停在小朝面前,递上了手中的海棠花枝。
小朝被他的举动震住,心里忽的一颤,有些不可思议,“你……”
海棠花就在眼前,粉白娇嫩的花瓣引人心悸,小朝拧起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望舒:“你来真的?”
他知道他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吗?
张望舒笑了,“少使不敢吗?”
这一番动静举动,也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张念之脸色不佳,却又不好发作,众人面面相觑之下,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看向齐司语的目光。
试探下,有不解的,有嘲笑的,也有惋惜的,但齐司语仍面不改色,浅浅笑着,似红尘外的看客。
她似乎并不在乎张望舒将花递给了别的女子,又像是笃定着什么。
不过,最令众人好奇的是,站在张望舒面前的那位素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何魅力?竟引得堂堂帝师大人倾心授花……
一直躲在角落里默默看戏的展云松忽然走了过来,为众人解疑,“这姑娘你们不认识正常,她可是细雨十三楼的少使,年纪轻轻手段非常,你们只怕是不会想被她认识的。”
众人一闻,脸色顿变。
她竟是细雨十三楼的人……
细雨十三楼一直隐于暗处,已经有很多年不问世事了,可如今细雨十三楼的少使出现在这,若与张家结合,汴京局势怕是又会有变动。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小朝何等聪明,目光微凉,心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张望舒道:“你怕吗?”
怕吗?她怕吗?之前也许会,但这次是他张望舒主动朝她伸出了手,是他要来靠近,她又怎会退缩。
小朝眉眼微挑:“你问我敢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张望舒,你不要后悔。”小朝直直看着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接那束海棠花,海棠花接过,她就是张望舒选定的未婚妻,这是众人所知的事。
没有余地……
满园寂静中,轻风缓缓而过,就在小朝要碰到那束海棠花时,空中陡然响起一道低沉尖锐的声音:
“望舒——”
小朝被这声音喝住,神情下意识顿了顿,就在这时,张望舒松开了手,一瞬间他手中的海棠花落空,又轻又狠地摔落在了地上,刹时,粉白色的花瓣碎了一地,似隆冬初下的雪。
小朝没能接住那束海棠花。
她心头狠颤,还没反应过来,满园宾客冲向那声音来源的地方,齐齐尊称一句:“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张家的老祖宗,张望舒的祖母。小朝偏过头,就见张老夫人笑盈盈地站在齐司语身边,脸上神情祥和慈善,仿佛刚才那道急促尖锐的声音不是从她口中发出。张家的每一个人,都深不可测。
她朝张望舒招手,催促:“你怎么站在那头,望舒,快过来,齐太师的千金我可要给你好好介绍一下。”
“来,望舒。”
小朝看向张望舒,张望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半丝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应声:“是,祖母。”
张望舒,忽然就不像张望舒了。
又或许,在张家,他就是这样的张望舒,只是她第一次发现。
地上的海棠花碎了一地,小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戾气,手掌下意识按住了腰间,她不喜欢这样的张望舒,心里莫名觉得憋屈,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的秋水剑,她又骤然回过了神,宛如一桶冷水从头泼下。
刚刚那一瞬间,她竟想要当众将张望舒带走,可她,凭什么??
是她疯了,还是她中‘张望舒’的毒太深太久,连小朝自己都不清楚。
张望舒一声叹息,从小朝身旁缓缓走了过去,“看来我与少使,终究是没有缘分。”
他轻轻留下这么一句,
便与她擦肩而过。
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形中仿佛一场闹剧,无人在意,也不会有人认真,只当作是玩笑一场罢了。
小朝弯腰捡起地上的海棠花,目光寂然,她转过身,看着张望舒走到了那齐家姑娘面前。
她就站在那,默默看着,看着张望舒从张老夫人手中接过一朵牡丹,他将牡丹递到齐司语面前,齐司语故作矜持地低下了头,接过,抬眸含笑,此时此刻她像极了手中盛开怒放的牡丹,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下,微微扬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满园欢呼祝福之声,张望舒却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小朝微扯唇角,手中拿着那束碎了的海棠花,轻声道:“什么我不敢,明明就是你,不会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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