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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又说:“对了姐,拆迁安置房款你去交了吗?”许远给了许多于整整七千块,她和陈春芬只需要再凑一千,八千块,不论房子大小,她们至少有个安身处,至于许远自己,既不在那家的户口上,也没打算跟他们一块儿住。
许多于说交了,交了钱家里统共还剩两千块,妈没有劳动力,又要看病吃药……说着说着语气哽噎起来。
许远听见,感到微微烦闷。每次姐姐打来电话,不论说什么,最后都是以哭泣结尾。他知道她的难处,也知道她已经尽力维持了,他能理解她,只是心烦她还是不可避免的。
“姐,行了,别哭,我先去找找药。”
挂了电话,他顶着正午的烈日跑上了街,一家药店接着一家药店打听止疼药,烦心事好多,给郁风发消息的事情就被他忘在了脑后。
整整找了一个下午,许远才买到胡医生说的那种药,他原计划今天下午在菜市场和校门口考察考察生意的,计划泡了汤。
他给许多于打去电话。
“姐,药买到了,我给你邮回去,记得去邮局取。”
“好、好。”
许远要挂,许多于忙叫住他。
“姐,还要什么?”
许多于嗫嚅半天,说:“小远,家里对不起你……”
“不说这个,我挂了。”
许多于又叫住他:“小远,你是在市里吗?你跟小风在一块儿?”
“嗯,我在市高校旁边租了房子,妈如果要来市里看病,可以住我那儿。”
“好。姐姐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方便的话,帮我关照下邵艾,他没有你懂事,性格太斯文,你主动找找他行吗。如果他想吃什么,给我说一声,我给他邮过去。”
说到这个,又是另一件烦心事。
许远只能应付着说:“知道了姐,他现在算我姐夫,我会抽空去看他。”
第46章
许多于和颜邵艾结婚这事,许远怎么想怎么别扭。当然,他们没有领证,只是在老街上摆了酒,在他乡下老家,摆酒就算完成了结婚。
颜邵艾是小卖部颜老大和茶馆颜老二的亲侄子,爸妈在成都做小生意,高中以前一直寄宿在开茶馆的二伯家里。
他现在也在市高上学,在八班,是个普通班。宿舍就在郁风隔壁。
颜邵艾和许多于是订的娃娃亲,这事起源于很多年前。
颜邵艾从小身体伶弱,五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颜家找了个赤脚大夫来看,吃了几副中药不见好转,幸而赤脚大夫不但通岐黄,还懂周易,见药治不好,就算了一卦,找到了症结。
说是他们家住在江边,而这个小孩儿喜用神中恰好“忌见壬水”,因此克妨,尤其怕水里枉死的女小鬼,必须娶一个与江中女小鬼有亲缘的阳间女,意思是告诉女水鬼,都是一家亲戚,不要再来妨害了。
颜老大一听这话,心里立马有了谱。因为就在两天前,他刚跟一个十岁的女娃娃聊过一段闲篇。
女娃娃是下面瓦房住着的棒棒许的大女儿,她该有两个妹妹,一个烧了扔进了江里,另一个装麻袋里扔进了江里。
这不就对上了么。
颜家在老街上是条件很好的人家,加上他家男丁旺盛,棒棒许当然愿意结这门娃娃亲,当下就同意了。
娃娃亲订下以后,颜邵艾居然真的慢慢好起来。
不过颜家其实一直看不上棒棒许——这是自然的,他家穷得厕纸都恨不得捡人用过的。所以过了几年,颜老三就反悔了,安排大哥退亲。
谁成想,退亲后隔年颜邵艾又生了一场大病,又是很久不好。颜家赶忙又恢复了亲事,此后就算彻底认了这个命,不敢动不要许多于的念头。
太牵强了,许远当然不信这套逻辑,不过那些一切被命运摆布着的人,他们就是怕、就是信。
去年底,陈春芬脖子上长了个大包,很影响她吃饭说话,许多于带她去县医院看病,医院说是甲状腺癌。
两人一听“癌”字,吓得要死,医生安慰她们,这种癌被称为“喜癌”,做手术切除,后续跟进治疗,一般预后蛮好的,去交钱办住院等待手术吧。
于是那个问题又来了——钱。
许多于并没有告诉许远,她自己默默扛着,自己想办法。她想到的办法就是含羞垢耻找到了颜老大,主动提出想提前和颜邵艾办酒,她十分谦逊诚恳,她说去他家以后,不仅可以帮忙照顾大伯、二伯的小卖部和茶馆生意,还能照顾颜邵艾。
她的目的是彩礼钱。
许多于用出嫁自己的彩礼钱把陈春芬送上了手术台。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甲状腺上的肿瘤割去以后,医生却通知她们,发现出现肺转移。
所以哪怕是“喜癌”,落到有些人头上,“喜”得也有限。
医生说,你们来的太迟了,甲状腺肿瘤已经发展了很久,又说你们来的还算早,肺转移发现得比较及时,出院以后定期复诊、吃药化疗控制,能够延长生命。
陈春芬当然是听不懂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恢复了平坦,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医生就是喜欢恐吓病人,就是为了多提成多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