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角天空树

你怎么还没回去？”

“本来是已经回去了的，不过走在半路上，忽然又有些话想跟白云桑说。”

适应了夜色之后走近一看，女孩身上自然还是今晚所穿的那一套衣裙，月光洒落，反倒比起在明亮灯光下更显清冷，颜色也略微单薄。虽然看不清楚脸色五官，不过静静一站，气质美貌也并不比白天时逊色多少。

听她这么说，白云山轻轻点头，等着她开口，面前的白石麻衣却好半天没吭声。这时时间已经差不多过了晚上十点，四月的晚上风吹在脸上微凉，周遭一片寂静，天空飘来一朵乌云渐渐遮蔽了月色，女孩身形的轮廓便显得有点朦胧，好似捉摸不定的雾气——

她不说话，白云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却也没有急着开口的意思，而是陪着她静静沉默。

围墙外的街道上似乎有个喝醉酒的酒鬼正在路过，嘴里含糊嘟囔着些不知所谓的醉话。夜色里偶尔响起两声猫叫，也不知道是小屋里养着的那只头脑桑，亦或者是别的猫，声音袅袅着渐渐远去。

这番寂静下的气氛颇为独特，说不出是鸟鸣山更幽，还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总觉得有什么情绪正在黑暗中静静滋长。

待到那声音完全消失，过了好一会儿，白石麻衣才终于开口了：“今晚谢谢你，白云桑。”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肯答应我，和大家一起玩了这个游戏。”

“啊...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凑巧有点兴趣，索性就干脆加入了。”

白云山随意摆摆手道。

白石麻衣又沉默了一下，道：“今晚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事情是哪件事情自然不必多提，白云山听着她说话的声音，看着她昏暗中淡淡的身影，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如果真的不想说出去，这种话说一遍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说第二遍呢？不是反而有种更让人在意的感觉了吗——

便听见女孩又道：“不过我当时对白云桑说的那些感受，也都是真的哦。”

白云山顿觉尴尬，挠挠脸不好接这个话题，只能沉默以待。

白石麻衣也没有在意，反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一样，轻轻一笑，垂眸说道：“马上就又要开始第六单的拍摄了，这一单我是center，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上，虽然高兴又激动，但想起平时生驹酱的样子，肯定会变得特别忙吧？”

“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像今天这样和大家悠闲的聚在一起了——”

白云山也不知道她这番话里，究竟是在感慨未来因为时间而产生的聚少离多，还是万一有一天女孩的感情暴露，有可能所带来的形同陌路。

也许二者都有，也许只是一时的感慨。

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看着她这样低落，安慰说道：“未来肯定有机会再聚的。”

“是啊。”

白石麻衣也抬起头笑笑，昏暗中眼神望着他，道：“毕竟有白云桑在嘛，只要白云桑还在，大家肯定都还能聚在一起的。”

白云山也笑了起来，忽然听见她说：“白云桑，看。”

看？

白云山神色一愣，反应过来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轻轻挪动脚步，来到女孩的身侧，再度凝神仔细望去。只看见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好似玉盘，周围星辰稀疏，下方璀璨宏伟的天空树，恰好冒出了一丝顶端，光线朦胧如同海市蜃楼，远远地倒映进了眼眸中。

“真好看。”

白石麻衣小声赞叹。

白云山嗯了一声，小屋当然是能够看到天空树的，不过以往都是到天台上去看的，这样才能看得清楚也能看到更多全貌。在院子这一角仰望天空树，对他而言倒还是头一次的经历，给他的感受决然不同。

“我也是刚才回来，在这里等着的时候才发现的。”

耳畔传来女孩幽幽的声音，似在天边，又在眼前：“还好有白云桑能陪我一起看，才不至于太孤单。”

白云山沉默无言，只是听着。

“以后，真的还能有机会再像今天这样吗？”

白石麻衣又问。

这一次，白云山却没办法像刚才那样给出肯定的答案了，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好似那隐约露出的一角天空树一般，朦胧复杂，捉摸不清：“也许吧。”

“也许......”

白石麻衣却缓缓露出了笑容，收回视线看着他，真心实意：“能有也许，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着，微微鞠躬，转身，远去。

“今晚真的很感谢你，白云桑。”

声音犹在耳畔还未完全消散，女孩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围墙，在昏暗灯光下的街道上行走，黑暗中响起一两声懒散的猫叫。

白云山静静凝望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