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
秀文总觉得郎君眼睛里似乎有火,怒火熊熊,她战战兢兢将羊脂玉镯恭恭敬敬地奉上。
“郎君,娘子说她想见九叔和小巧儿,我依照您的吩咐,说九叔出门子了。”
姜云昊闻言温润一笑,“这镯子既然是赏赐,那你就收着,做的很好,去账房那领赏吧。”
秀文面色一喜,赶紧将镯子塞到袖子里,连忙行礼,“多谢郎君赏赐。”
姜云昊看她欢喜离去,忽然叫住她,“你这些天,察觉到娘子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秀文毕恭毕敬的站在门边,垂首敛目,想了好一会儿,斟酌道:“娘子确实变了很多,像是换了一个人,说话也多了……”
“这话,不要入第三人的耳,院子里那些丫头,你也多看着些。”
“是,郎君,我记住了。”
姜云昊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则是继续雕刻了起来,手里的木头即将成形,是个梳着双丫髻,身着长裙,腕附披帛的飘逸女子模样。
云空大师说,雕刻一个和月月相像的木雕,届时施以秘法,或许能将那孤魂野鬼从月月身体里弄出来。
到时候,月月就能回来了。
他满眼缱绻,满是伤痕豁口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木雕的每一寸,只要月月回来,他干什么都愿意。
……
左宁试探了秀文,知道瞒不住,便等姜云昊来找,可等了一夜,姜云昊都没来。
第二天直到入夜,姜云昊也没来。
第三天,一早起来,左宁便发觉天阴沉沉的,乌云罩顶,空气里一股滞涩沉闷感,似是有大雨落下。
她早上在吃饭的时候,悄悄在衣袖里藏了个银汤匙,趁着两个仆妇不注意,在镇纸上磨了一天,已经有些尖尖的样子。
不知为何,沉闷滞涩的空气,让她有些紧张。
直到傍晚时分,乌云阵阵,天空似是泼墨般暗了下来,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很快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空气里一股子尘土味儿。
姜云昊就是这时进门的,抬眼沉沉睨着养了好些天的女人,一身素白,乌发披散,难掩娇媚容颜,像极了前院桃树枝头上刚爆出来的花骨朵儿,肆意舒展粉白的花瓣,观之便觉心静,又觉勾魂摄魄。
左宁正埋着头吃秀文端来的银耳莲子汤,没注意人已经到了身侧,被吓了一大跳。
姜云昊不知为何,看着她迷茫无措的害怕模样,像极了被惊扰的小兔子,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下去吧。”
秀文赶紧端着碗跑了。
左宁静静道:“我想见九叔,小巧儿呢?是你故意赶走她的吧?”
如今院子里全是陌生面孔,压根不知道她的过往,这确实是隐瞒了她的现状,但无疑也是一种软禁。
这个家,已然不是姓左了。
但她也说不出指责的话,也不配,姜云昊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爱妻左月。
姜云昊闻言,本还带笑的脸渐渐冷下,他生的文秀,往日总是温文尔雅,此刻却像山尖白雪,冷泉寒玉,石青色的薄衫在大风中飘荡,将他的身影勾勒的清隽消瘦。
才短短几日,他就瘦了那么多。
左宁攥着银汤匙的手不由松了松,心里难受,心中再生愧疚。
狂风总是伴随着大雨而来,随着门被推开,内室的窗子也被穿堂风哗的吹开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姜云昊望着左宁飞舞的黑发,眸中现出一丝温柔,随即淡淡道:“你既然不怕死,那何妨让我试试?我想找回我的妻子,你一个孤魂野鬼,为什么要占着我妻子的身体?”
左宁差点就脱口而出,但她终归忍住了,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她自己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你今天想怎么做?”
话音刚落,窗牖外突然闪过一道强光,随即春雷轰然炸响,雨势越发的大,天地间仿若被雨水淹没,雨幕将一切都遮掩。
姜云昊朝左宁缓步而去,面无表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柄不过巴掌长的匕首。
左宁心头剧震,但很快冷静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你当真不怕?”
“你不会杀我,表哥。”左宁强调了一句,“这是左家,我们是夫妻。”
姜云昊举着匕首,嗤笑道:“我跟月月是夫妻,可跟你不是。”
他忽然咬牙,左手直接握着开刃的匕首,利落的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里鲜血瞬间涌出。
左宁目光遽然大变,她不顾他的冷待,急忙冲到他身边,用帕子死死按着他的手掌,愧疚又难过。
“你何苦伤害自己?为什么你不肯承认,我就是左月?难道只是因为几句话?人生在世,变化无常,谁敢说自己永远不变呢?”
她眼角微红,忍不住猜测道:“就因为这是左家,你娶我只是为了家产?如今这院子里都是你的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啪”的一声,左宁的头被打的一偏,话也戛然而止。
姜云昊神情冷厉,面色苍白,目光森冷,“你到底是谁?孤魂野鬼也敢玷污我和我妻子的感情?”
春雷再次炸响,狂风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