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
左宁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哪怕体会过死亡,但她依旧怕疼,更怕死。
“如此邪术,你竟这么大胆,不怕被官府发现,治你的罪吗?”
姜云昊看她发抖,应是真的害怕,似乎疲惫都少了许多,兴致盎然的笑起来。
“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妻子,凭何要治我的罪?至于官府,我花的那些银钱,也不是白白丢出去的。”
左宁面色灰败,就这么看着他,眼中难掩恐惧。
很快,大麦被秀文叫了过来,将姜云昊扶出去了。
秀文则是回转,帮着两个聋哑仆妇照顾左宁,看着身上大片的青紫与渗出的血迹,她有些难以置信。
左宁又病了一场,好在姜云昊也不逼迫她,将法事推后,等她养好身体后再做。
中秋过后,落了两场雨,天儿渐渐凉了。
院子里的花草也不如前段时日开的艳丽,有些花已经开始卷曲枯萎,而有些花,慢慢垂下,花蒂处带着小果实。
九叔回来了。
姜云昊将消息带到,又将金疮药的瓶子盖好,柔声道:“九叔回来,并不意味着法事不会继续。”
左宁面色绯红,疼的额头冒汗,嘶嘶吸着气道:“你不怕九叔要见我?你是掌握了左家,但九叔只忠于我,忠于我娘,那些伙计掌柜,你也不敢乱来吧?”
姜云昊坦然点头:“不错,可你忘了,你是女子,想让你不见人,我还是能做到的。”
左宁忍着疼,“那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做什么?”
“当然是回敬你,你比我想的要坚韧很多。”姜云昊帮她把衣衫穿好,眸中的恨意毫不遮掩,“绝望才更配你,你不让我好过,我怎能让你安心待在月月的身体里。”
衣衫摩擦让伤口处更疼,左宁难以忍受的呻吟,粗喘着瞪大双眼看他。
“你到底,凭什么断定我不是月月的?”
姜云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果然,左宁一直没见到九叔,不知姜云昊使了什么法子,让九叔又出去办事了。
左宁每日病病歪歪的,时不时还要被姜云昊恐吓,但她一直不曾松口,这也让姜云昊日益暴躁。
听闻鬼魂在阳间呆不久,这让他对左宁的恨意更加浓,他怕找不回他的妻子。
左宁心里的愧疚从不更改,但她无法倾诉,只能咬牙承受。
一直到九月底,身体上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姜云昊就忍不住了。
他提前悄悄让人把棺材抬进了府,又请了好些道士在府里开坛做法,最近府里镇日飘着檀香味儿,还有吵人的嗡嗡声,红绳串的铜钱线拉了满府,烟熏火燎的。
除了秀文和正院里伺候半知半解的丫头,旁的下人都很不解,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秀文也精神紧绷的将院子里的丫头看得牢牢的,决不许她们出院子乱说话。
左宁则是被姜云昊绑了起来,他还算有心,没有用粗麻绳,只是用细绢布松松的将她缚在了床上。
她也没有挣扎,任由两个仆妇帮她整理。
又是一身粉色的衣裳,左家虽是商户,但家大业大,当家主母总是着粉衣,其实不太恰当,左宁只觉得,左月是个不缺爱的小姑娘,她幸福的人生,从点点滴滴里就能看出来。
秋日的风还带着花香,微微凉意沁人心脾,窗牖上摆着的兰花叶片依旧翠绿,似乎在这间小院里,四季没有什么大变化。
她知道今天是十月初一,十月朝,是祭祖节也是冥阴节,普通百姓也叫寒衣节。
这一天,是给亡故的亲人送寒衣,以免亲人在阴曹地府挨饿受冻,总之,与鬼有关。
和那次中元节时,姜云昊割她手腕取血有些相似。
一早,姜云昊就取了她一些血。
鬼节之日,或许左月的鬼魂还真的能回来,左宁抱着死便死了,若是能活下来,那就是左月都同意她反抗,这能减轻她心里的愧疚感。
与此同时,姜云昊在屋外焦急地等待。
因为高道说了,日落时分,最后一缕夕阳的时候,便是阴阳交界之时,鬼魂也在这一刻最虚弱,最容易引导。
他进了卧房内,将安安静静躺着的左宁抱起,俯眼看她苍白清丽的脸,脑中回想的全是与月月相关的过往,眼里隐隐带着期盼。
“今日过后,或许你会不复存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左宁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歪了歪头,“没什么想说的,不过是一无所有的来,一无所有的走罢了。”
姜云昊脚步一顿,似是诧异她这般看得开,难得目光平和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抿唇,将她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
左宁这一刻只觉得有些好笑,死过一次的人,竟然还能体会到躺在棺材里是什么感受。
随着时辰将至,外面的铜铃声沉沉荡开,温暖的夕阳无端染上悲凉。
道士们开始吟唱,高高低低的念经声,还有鼻端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左宁头脑发胀。
棺材上空吊着的香钟忽然燃起,青烟澹澹,似是有祖师指引般,烟气竟然垂直落下,砸在左宁的额头上,旋即螺纹般散开。
一旁的小道长顿时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