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鹊桥上
成也快嘴,败也快嘴。
明有河恨铁不成钢地将鼠婴摇出残影,“我真佩服你这张嘴。”
鼠婴被他晃得眼前飞出一片亮星,可惜满心只有“吾命休矣”,顾不得晕过去了。
那片亮星还没滑落,鼠婴忽感身上一紧,咕噜一转,燕子似的飞了起来。
这下手脚是不能乱动了——他被一条绿金交错的锁链缠绕住了。
明有河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小柳仙长”的飘荡剑气,自觉没花什么力气,鼠婴却能堂而皇之地被抢走,他不必去想,也知晓定是又踩到什么阵了。
问鹊仙府的画阵之能登峰造极,他对问鹊知之甚少,比不上他们会趁地利之便。
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在这一步一阵的凶险之地,他还真不好任意施为。
明有河心头不忿,呛了“小柳仙长”一句:“看来仙长拔剑,只为气势好看。”
“小柳仙长”慢条斯理地收剑入鞘,“不然呢?”
外门弟子恭谨上前,将手里提的长长一根锁链双手奉到他面前。
他们一出“声东击西”,得到了最想要的。
鼠婴倒挂在链条低端,“小柳仙长”深深看他一眼,道:“小鬼也敢入城,自寻死路。”
他的语调实在诡异,若是寻常仙府子弟,遇妖逢鬼定会就地诛杀。
可他的脸上却显出一些如饥似渴,像是另有所图。
明有河思索须臾,指尖的淡黄光芒倏地熄灭,准备按兵不动。
“小柳仙长”转眼看看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蔑视嗤笑:“你个修士,好好的正道不走,养什么小鬼?”
他笑罢,这才有闲情去看鼠婴的手腕,笑中轻视更甚,“买到这东西,你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明有河笑而不语,这位自作聪明的“小柳仙长”,竟然说他是人修。
“小柳仙长”只当他是怕了。
明有河轻轻扬眼起眼尾,接上“小柳仙长”上一个话头,故作叹息道:“正道虽好,却无法糊口,度日艰难。邪魔外道虽然鱼龙混杂,但富贵险中求,我养了他,财源滚滚,何乐不为?”
“小柳仙长”深觉此人无可救药,再不去睁眼瞧他,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鼠婴舔了舔嘴唇,将链条一丢,道:“把他做了。”
鼠婴无力挣扎,楼上雅间有位掌柜打扮的人应声而出,迈着两条老腿,过来先是一番打躬作揖,才低声下气地问询“小柳仙长”:“小柳仙长,要醋溜鬼脑,还是剁椒鬼头呢?”
明有河敏锐地观察到他手指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那是切菜剁肉时才会留下的刀痕。
明有河终于了悟,原来他说的“做”是那个意思。
可偌大一个酒楼,竟然连个厨子也不见么?竟要掌柜亲自下厨。
“小柳仙长”睨了掌柜一瞬,淡淡然道:“你看着办吧。”
明有河再次悄然放出神识,这次谨慎许多,确保酒楼之中,再无旁人。
看来这是一座专迎“食鬼啖怪”的上客之地。
明有河与鼠婴初入酒楼时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没见这“小柳仙长”与外门子弟出面降服,直到鼠婴暴露鬼气,他们才突兀出现,应当是怕被人发觉身份。
毕竟,玄门仙府哪有以鬼为食的名辈上家呢?
这种秘事,不可被外人知晓。
“小柳仙长”想到即将享用的美味佳肴,脸上的笑容多了些真心实意,“那个小鬼的脑子一定很好吃。”
外门弟子谄媚点头,连连附和,在“小柳仙长”的眼神示意下,径自回了雅间。
被掌柜拖走的鼠婴哀莫大于心死,明有河故意没拦。
他的嘴太快,该长长记性。
鼠婴有驭鼠之能,想死里逃生并非不可能。
“小柳仙长”功夫不到家,只瞧出来鼠婴是一只鬼,却不知他是什么鬼,连丛不芜随手点成的幻身都勘不破,一条捆妖锁,能奈何得了谁?
明有河曲指敲敲红台上的围栏,“仙长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那我,是否可以走了?”
“小柳仙长”假模假样地为难一会儿,道:“我也想放你一马,可你知道的太多了。你看到了我的脸,我不能让你走出酒楼”
明有河早有所料,悠闲地坐上红台,随遇而安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走了。”
鼠婴不假思索喊的一句“小柳仙长”,与酒楼掌柜对“小柳仙长”的称呼一模一样,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之下,竟然真的喊对了他的称呼。
难怪他会瞬间燃起杀意。
“小柳仙长”道:“我也不想杀你。”
“那我走了。”明有河从善如流起身。
“你该庆幸,今日此处只有我一个,否则,你怕是要被挫骨扬灰了。我不忍心杀你,所以会留你一具全尸,快些转世投胎去吧。”
“小柳仙长”自认他已经算是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明有河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对。
但他生性喜食鬼魂,明有河若真死了,以他大开的胃口,未必就肯放过。
明有河看不惯他这幅假慈悲的嘴脸,“好,这回就算你求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