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是傍晚的云霞,但透过灯光看,亦像是被揉碎了汁水的樱桃,是鲜艳欲滴的红却并不艳俗。
席喃抿了一口,入口有几分清冽,回味却甘甜。
她倒是第一次喝到如此合她口味的酒。
一杯酒下肚,没有一丝灼热感,倒还想再来一杯。
调酒师将第二杯递过来,“这杯的度数更低一点,但也不要贪杯。”
“你只在这里调酒么?”席喃生出了挖他去京市的念头。
“是的。”调酒师说:“我喜欢在船上工作。”
“那还真遗憾。”席喃不疾不徐地品酒。
两杯喝完,她自知到了边界,将酒杯推回去,“谢谢你的酒。”
“有机会再来。”调酒师说。
席喃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在暗色灯光中挥了挥手。
海上风很大,尤其到了夜晚,游轮上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片海域,其余地方铺开月光的余韵,望不见远方,更遑论尽头。
这个点甲板上人很少,三三两两的游人举着酒杯喝得意兴阑珊。
席喃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酒意在风中发酵,脑子也不甚清醒。
在甲板上吹了一会儿风,席喃便准备回房间休息。
手机微震。
是盛思齐发来的短信。
【别参加了,算我求你,违约金我付。】
没有昵称,也没有他的署名。
席喃想,他怎么就笃定我没把他拉黑呢?
看来,还是她太善良了。
还有,盛思齐是觉得她缺钱?
真是天大的笑话。
席喃的脑海晕晕乎乎,思绪乱飞,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已经忘却的那种被人甩的耻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太生气了。
可不知怎地,忽而笑了。
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是真的会被气笑。
也不知是在笑盛思齐,还是在笑自己。
她自以为机关算尽,找到了比她家世低,人品好的良配。
平平淡淡可以忍,地下恋爱可以忍,从来没挨过半点骂的她就连被他粉丝骂也都忍了。
结果呢?
盛思齐未免欺人太甚。
席喃捏着手机的骨节都咯吱响了一声,瘦削的手背爆起青筋,表情比这海上夜晚寒凉的风都要冷。
她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戳在屏幕上回复:【滚。】
倏地,一阵大风迎面吹来。
席喃那扎得松散的头发便被吹开,发圈掉落在甲板上,乌黑如缎带的秀发张扬又肆意地飘在空中,而因着生气正在怒回消息的她一个没站稳,竟径直被风吹着往后倒。
由于惯性,她的手在一瞬向上,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一下把自己的手机掉进了海里。
大海像一头巨大无比的鲨鱼,顷刻便吞没掉了她的手机。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手腕也被人抓住。
价格不菲的腕表下隐藏着一条青色的筋络,手指修长白皙,却有着磅礴汹涌的生命力。
宽大的手可以覆盖她半个背脊,带着不属于这寒夜的温度,在一瞬抓住了她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席喃缓了片刻,才慢慢转身抬眼。
只转了半个身子,就已经看清扶住她的人是谁。
不知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不期而遇。
从颁奖典礼到南园,再到今日的游轮。
最近的见面,属实频繁了些。
席喃那双眸子清泠泠地盯着他看,但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眼底的醉意。
酒意微醺,不甚清醒,隔着单薄的衣物也感受到了他的肌肉,白衬衫被胸肌撑起,和她纤薄的背脊撞上。
席喃歪了下头:“好巧啊。”
“确实巧。”贺翊仍旧是那副冰山不化的模样,分明人在他怀里,他却像独自站于冰雪之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昏黄灯光之下也没半分柔和,目光冷冽,可他的睫毛却很长,透过光在眼底落下一层厚重的阴影,实在让人难以揣度他的心思。
有人说,贺翊天生反骨,离经叛道。
还有人说,贺翊是个君子外表,蛇蝎心肠的玉面修罗。
分明是行走在阳光下,却让人觉得他像条藏在黑暗深处,伺机咬人的毒蛇。
就连他的亲生父亲都评价他:心思深沉。
可他站在这,沉声问:“脚崴了?”
分明是不带什么温度的询问,落在此刻的席喃耳中却像是关怀。
席喃知道,他这人一向冷冰冰的,就连关心人都不会好好说话。
席喃仰头看见他冷冰冰的眸子,看见他耸动的喉结,还有系到衬衫最上边那颗的纽扣。
禁欲这个词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可这样的人,席喃却想拉他下来。
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模样做什么?
虚伪。
如是想着,席喃伸出玉白的手捏住他领口的第一颗纽扣,指腹不经意触过的地方便泛起一丝红痕,他的耳朵也慢慢蹿上绯红。
这倒是让席喃发现了新大陆。
“还不起来?”贺翊眉头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