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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还在颤抖,心跳得无比之快,伸手摸了摸脸,居然是湿的。
她在哭。
第二天清早,程音挂着两轮黑眼圈,出现在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心理医生还是她大一时看过的那位,有个气壮山河的名字,叫熊天伟,其实是个盘靓条顺的漂亮姐姐。
见到程音,熊医生笑了,问她是否将要毕业了,特意前来与她道别。
程音将挂号单戳在她面前:“看病。”
熊医生歪头:“你好几年没来了。”
确实有几年了,曾经有段时间,程音的睡眠障碍相当严重,每天晚上都被乱梦缠绕。
在梦里,她的生活幸福平顺,人生中那些糟糕透顶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
那时候医生对她说,这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她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慢慢接受一切。
话是没错,时间当然是良药,不过她最好的药,还是程鹿雪。
自从女儿出生,她就没怎么再做过梦——白天带娃累成狗,晚上沾枕即着,哪有那个精力去伤春悲秋。
“复发了?脸色看起来还行。”熊医生笑。
程音从不跟人谈心,心理医生除外,毕竟她是花钱看病,对方也一贯口碑优良,比树洞更能保守秘密。
她很喜欢这种“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于是她毫无心理障碍,承认自己突然旧疾复发,而且比之前更严重,居然在梦里行不轨事,甚至还拖带了无辜路人。
“不轨事”令熊医生兴致勃勃,这是从前没有的症状。
程音不得已和她描述了几句,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梦里那个人是谁——
不是三哥,也不是电梯里那个帅哥,是她曾经一夜荒唐的男人,程鹿雪那个无缘的爹。
“是心理投射吧,需要吃药吗?”她久病成医,立刻给自己下了诊断。
心里的影子太重,就会有这方面问题,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相似,都会忍不住张冠李戴。
比如,她连一夜情都在找季三的替代品。
“是投射,但不要紧,暂时不用吃药。毕竟那个人对你来说,意义不太一般,偶尔想起来也很正常。”
随便见到一个路人,晚上回家就发花痴,这叫正常?程音不解。
熊医生笑道:“以前你的梦境代表‘逃避’,现在最多就是反映‘欲望’。可能这段时间,你难得没有多少压力,所以杂念多了点,等上班忙起来,应该就会恢复正常。”
“再说了,”她低头写病历,“遇到一个长腿帅哥,做他几场春秋大梦,有什么问题?”
程音无语,您不如直说我这是饱暖思YY。
“放心,一个路人而已,影响没那么大,”熊医生将病历本递还给她,“等你哪天遇到本尊,再来找我看病。”
第06章 擦肩
专业人士的判断还是靠谱,进入毕业季,程音彻底把什么季三啊电梯之类,统统忘到了脑后。
整个七月她忙得四脚朝天,学校东门外一排小饭馆,毕业班轮番喝到吐,她一场都没参加,所有时间都用来奔波找房子。
近年市政府大力整治群租房与地下室,安全隐患是杜绝了,租金便宜的公寓也彻底绝迹。
最终,程音削尖了脑袋,在公司附近抢租到了一个单间,月租金两千不到——
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这种价格只能是四合院。
当然,不可能是电视剧里那种,而是拆成了二十多户的大杂院。一没下水,二没厕所,公共地区脏乱得无处下脚。
程音的隔壁住了个收破烂的老伯,废纸箱和塑料瓶天天挡着她进出门。对门是个保姆中介小公司,每天大嗓门的女人们吵闹嬉戏到半夜。
纵然如此,她也觉得十分开心。
十多年后,她终于再次有了家——她和鹿雪两个人的家。虽然日子艰难,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但至少不再是个无根之人。
听说一旦转正,集团能给解决北京市集体户口,小孩可以在东城区上学,这要是真能成,她做梦都要笑醒。
至于工作内容……打杂又有什么关系,她勤工俭学这么多年,什么工种没干过。
按时发工资就行!
程音想得开,去公司报道那天,后勤组长却替她想不开。
组长姓王,单名一个强字,长相也是丢进人海就淹没的那种普通,很适合去干特工。
在行政事业部,他管的这一摊儿活,属于冷宫里的冷宫。
他们后勤组,天可怜见,连个见得着光的正经办公室都没有,只能在地下室里划拉出半间仓库,凑合着办公。
所以他看到程音的简历,诧异得戴上了老花镜,反复又看了好几遍。
“唷,您这是……体验生活来了?”王组长诧异道。
不是他谦虚,后勤组已经很久没见过新面孔。人事办不干人事,前两年突然改了政策,规定集团总公司只招本科以上,非985毕业生不要。
这一改,直接导致了他三年没有开张。
上一次他招的新人,是大专毕业的江媛媛。小姑娘话虽密,干活还算靠谱,关键是待得住,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