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湖下海·种子

在江淳与御无双离开之后，原本还在指着远方憨笑的烟小乖突然恢复了正常，看着烟小月莫名问道。

“小月，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紧张？”

烟小月闻言四下环顾了一番，确认人之后在凑到烟小乖耳旁低声说道：“阿姐，你不觉得这里的人族很可怕么？”

烟小乖神似伍是狗歪了歪头：“啊？没有吧，我感觉还好啦，大家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呀~”

烟小月并没有反驳烟小乖，只是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没发现他们的眼睛里缺少了些什么？”

烟小乖一愣：“什么？”

烟小月再度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说出了两个字：“恐惧。”

“啊？”烟小乖还是不解。

烟小月见状一把将烟小乖抱起，身形逐渐融入了某处阴影之中，存在感也在不断削弱。

同时在阴影中带着烟小乖环视全场，烟小月先是指了指刚刚全场解说江淳小故事的常耳顺。

“月娆大人和我说，现在咱们即将面临的是整个掌中世界覆灭危机，在下一刻，有可能整个掌中世界都会化为飞灰。”

“你看那个人，他在笑，但他眼神深处的情绪却是耻辱，他将被逼入此处视为耻辱。”

“在他旁边的人也都在笑着攀谈，但他们眼中的情绪却是愤恨、痛苦、沮丧、悲伤、焦虑，他们都对身处于此有着不同的情绪。”

“这地方这么多人族，眼神中几乎涵盖了所有负面情绪，但唯独没有恐惧，惧怕死亡是生灵的天性，但这些人没有一个在惧怕死亡。”

“他们将种族即将没落视为耻辱，为此感到愤怒、哀伤。”

“将与亲人的离别视为痛苦，为此感到悲伤、焦虑。”

“将人族抗击征天失败的责任归结于自身，为此感到沮丧，这绝不是一个完整族群该有的表现。”

说着，烟小月又指向远处，那是一伙儿鬼鬼祟祟在灵障边界尝试着什么的天骄。

“阿姐你看，他们明知不敌，却仍旧在尝试突破界限，尝试外出御敌，战死沙场。”

“高超的技巧、顶尖的智慧、强健的体魄、不屈的精神，再加上这种难以想象的团结。”

“他们是一群疯子，一群自幼间便被人族高层精挑细选出来的疯子，继承了人族称霸世间的一切特质，唯独没有继承...恐惧。”

“这种级别的道心也能批量培育，阿姐，你说人族是不是特别可怕？”

身处黑暗仿佛让烟小月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她对于眼前人族的印象。

不过烟小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人族天骄一直都是这样一副离谱的模样。

她最开始生活的地方是凡人城，天骄随处可见，后来生活在京都伍家，接触到的一样都是各大家族的顶级天才。

在烟小乖的印象中，人族天骄都是这样一副流水线工厂出来的样貌。

烟小乖沉默了片刻，当她再度抬头之时，左眼中不知何时已经燃起幽蓝色的灵焰：“最为纯粹、优秀的‘种子’，我其实听过哦，他们的哀嚎。”

“阿姐。”烟小月想要伸手去捂烟小乖的左眼，但却被幽炎炙的下意识缩回了手掌。

烟小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是狗大人对我很好，在京都的这段时间我也逐渐适应了【声音】。”

烟小月呆呆的注视着烟小乖的左眼，似乎是在想象烟小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夜魅仙狐一族的祭司之眼【幽瞳】，传闻中是一双可以看破虚妄与迷茫的眼睛，浓雾中的幽火会为夜魅仙狐一族指明前路。

夜魅仙狐一族已经好几代没有出过‘祭司’了，【幽瞳】的传承也早已断绝，就连身为族长的烟月娆都不曾知晓，烟小乖...生而祭司之姿。

【幽瞳】眼中的世界与现实不同，每一代【幽瞳】的持有者都具有直视死亡与灵魂的能力。

正如烟小乖所说，她能听到，听到无数人族天骄在高压培养下逐渐扭曲的灵魂，见到每个人年幼过往中的痛苦与哀嚎。

在她的眼中所有生灵都是【陶罐】，被世俗打磨到浑然天成的圆润【陶罐】。

只有人族的天骄不同，他们是【铁罐】，是来不及被世俗打磨，人为暴力捶打后凹凸不平的【铁罐】。

骄傲是每个生灵都会拥有的一种特质，寻常生灵生出骄傲后往往会被自身所经历的一切慢慢磨平，从而变得圆滑。

而人族天骄没有个这个过程，他们的骄傲在生出的一瞬间便会被自己师长用最暴力的手段砸平，从而保证他们在最快速度内摒除骄傲。

他们所有的特质，都是如此。

他们更像是一个个被塞入特定形状【罐子】中生长的苹果，不论如何努力，在突破【罐子】的束缚之前，他们灵魂的形状都是固定的。

如此育人实属下策，但在岌岌可危的世道下却也是无奈之选。

合适的【种子】很难寻找，为了种族的延续，人族高层不得不将那些原本并不合适的【种子】加以修改，硬生生将他们变作【种子】的形状。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这一代的人族天骄之中少有骄